卜田道:“郎世焕是山东人,他夫人姓马。他们本来是住在山东的,当年皇上把我们在山东所有的铺子都封了,还大肆搜捕暗礁的人。他们一家就隐姓埋名朝四川逃。本来马夫人的意思是想去九龙镇。躲躲闪闪走到公井镇时,正好大公井原来的主人在招收熬盐的灶户。马麟说他爹就是为暗礁送的命,不愿意再和暗礁有瓜葛,劝说马夫人在公井镇住下来,买些卤水熬盐。此后一直以盐为业与暗礁所有人都断绝了来往,慢慢积攒了一点银子。前年大公井的主人家道败了想卖井。当时牛五斤也想买来着,好在富荣另一个盐业大户汪瞻云也想要,两人谁也没争过谁,反而是马麟渔翁得利,最后买下大公井。马麟的妻子是当初跟着郎世焕一起去西域的毕亮的女儿。另外,一起去西域的徐起郧的儿子徐海也和他们在一起,今年刚刚才十二岁,一直是马麟夫妻在照顾他们母子。其余几个遇害者都没有后人留下。”
莫天悚伤感地问:“马麟不肯原谅我,就是不肯卖大公井给我,是不是?原来他接手大公井只不过才一年时间。”
实际马麟不仅不肯卖井,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周卜田苦笑点点头,又急忙道:“三爷,当年的事情我一直都看着的,其实不能怨你。是马麟不懂规矩,你别往心里去。”
春雷也急忙道:“三爷,要不我跑一堂公井镇,再和马麟好好谈谈。”
莫天悚摇头道:“富荣的事情该由成平决定,你先别急着插手。”转向尉成平问,“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大公井我们还要不要?”
尉成平有些着慌,直朝周卜田看,半天没出声,显然是没主意。
没本事可以学,但一个人的性格是天生的。莫天悚很不喜欢没主见没魄力的人,不由得皱皱眉,淡淡道:“春雷,明早我们一起去富荣看看。”起身走出去,暗忖牛五斤已除,过年又正是销售高峰,三多堂却还是成绩平平,只是尉成平和周卜田恐怕不行,可另外派人去尉雅芝一定多心,真还有点难办。
春雷追出来,低声道:“尉成平以前也来过两次成都,都没像今天这样。我觉得他是怕你。目前三多堂的情况满稳定的。”
莫天悚心想也只是稳定而已,若一直保持一年两三千两的利润有什么意思?嘟囔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春雷赔笑道:“别说是他,有时候连我都怕你呢!”
莫天悚又好气又好笑,啐春雷一口。
翌日一早,莫天悚带着春雷、尉成平和周卜田一起离开成都,快马跑了一天,入夜后抵达公井镇。周卜田正要带众人去他上次来投宿的客栈,莫天悚道:“直接去马家!”
尉成平想起马麟的态度,担心得很,嗫嚅道:“恐怕他们不会欢迎我们去。再说天都黑了,他们早就睡下了。”
莫天悚淡淡道:“怕他骂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去都没去,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欢迎?”还是周卜田带路,莫天悚让所有人都下马,走路去马家。
马家的家道仅小康。这是一个小小巧巧的院落,大概有六七间屋子,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春雷喜道:“还有人没睡呢!”朝八风偏偏头。熏风正要去敲门,莫天悚走过去道:“我来!”拉起门环,轻扣两下,扬声问:“马老太太在家吗?”
院子里的门响了一下,然后一个声音问:“谁啊?我娘早就睡了!”接着院子门被打开,一个很壮实,只有二十一二的年轻人拿着蜡烛站在门里,一看外面黑压压的站着十多个人一愣,认出站在莫天悚身后的周卜田和尉成平,再打量莫天悚一眼,迟疑道:“你是春雷?难道是他们的话没说清楚,你还想亲自来听骂?”
春雷瞪眼也想骂,被莫天悚一把拉住便没出声。马麟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又打量一眼春雷,接着道:“不过不太像,春雷该没你这样斯文,你是谁?”
莫天悚很欣赏马麟的反应迅捷,友好地笑一笑,抱拳道:“区区莫天悚。是马掌柜吧?我们跑了一天有些累了,可否进去再说?”
春雷立刻也换上笑脸,抱拳道:“在下春雷。刚刚才知道你的消息,要不早来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