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卷起袖子,趾高气扬的走远。
沉络红艳的嘴角扬了扬,见沉梓熙走远了,才招手让周福全传大宴的司膳过来,随口吩咐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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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大帐。
到底是夏末秋初,虽然天气微有凉意,可正午时分的温度还是很猛烈,阳光刺目炙热,照在皮肤上烫的发疼,空气似乎都被烤的微微扭曲。
皇帝和宸妃的宴会已经开始,猎场中间支起了高高的锦绣屏障,分开两边男子和女子的视线,两处宴会离得不远,却互相看不见。
江采衣这边,连带嘉宁在内的许多宫女们都忙得脚下生风,快要飞起来了。
先蚕祭是北周最重要的女性祭祀之一,帝都所有的诰命夫人们都会到场,其中包括不少年逾古稀的老太太。她们年纪大了经不得暴晒,大宴又在正午,江采衣考虑的很周到,早早就命人在猎场上搭起了两排遮阳的绸盖。
一盆盆的冰仿佛水晶玻璃一样端上来,还覆着盐一般雪白的冰渣。因为在室外,冰化的很快,宫人们忙碌的端着一盆盆冰块来回替换。冰雪在炽热的空气中散着白雾般的冷气,让人看了就周身一爽。
不少贵妇都携了女儿们前来,地位高一点的,还带着自家的嫡女、嫡孙女上前给江采衣见礼。只要能得宸妃娘娘青眼,日后嫁人议亲,都能抬高一分身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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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宴开始,内务府的掌事女官导引各位女眷们入座。
宴会设在帐子里,帐中央是铺开数十米的波斯红毯,凤头金翼漆案摆在正中间,最为尊贵,正是江采衣的位置。
其他座位则摆开在两侧,分成两排,一直绵延到数十米外。
北周命妇们的座次按照尊卑排列,江采衣右下手一排是辈分高的命妇们,而左下手一排则是年轻未婚的贵女们。
懿德王府老太妃、懿德王妃、仁嘉郡王妃还有几个太长公主都是一品,自然要坐在上首,然而,入座的时候,却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内务府掌事女官有意讨好江采衣,想着将宸妃的娘家人座次排高一点,拍个马屁。恰巧,她又听闻小郡主不来了,便将江采茗安排在了左手的第一位,将宋依颜安排在了右手第二位。
江采茗的位子本来是小郡主的,她欲推辞,却又不想别人看轻了自己,便厚着脸皮在左边上首坐了。
刚刚坐下,就看到江采衣淡淡的目光。宸妃一身绿青绡,细棉裙,托着下颚端坐上首中央,周围女官环伺,闲雅悠然,看的江采茗后牙一阵发紧。
……这还是江采衣顶替自己入宫后,她头一次见到异母姐姐。
江采衣面上不仅仅没有任何对江采茗的愧疚表情,甚至带了一分鄙薄和轻视,她只上了淡淡一层妆,薄红气色从白瓷肌肤上透了出来,黑眸含水,一看就是倍受宠爱的得意模样。江采衣故意微微一笑,支起手臂,淡绿色春草一样鲜妍的衣袖滑下手腕,露出腕子上一条细细的金光,顿时刺激的江采茗差点掉出眼泪来。
那白腻的手腕上,挂着一根华贵的五爪金龙链。
小龙细细的身子蜿蜒妖娆,五爪为扣,鳞甲怒张,一片片细鳞巧夺天工,似乎在光线中悠游浮动。小龙的眼睛是潭水般晶莹剔透的翡翠,泠泠一点,绿光在金光中闪烁。
……江采茗就算被打烂头,也不可能忘的掉这条黄金龙链。
这是皇帝一直戴在手上的链子,金为骨,玉为目。
多年前曲水边惊鸿一瞥,她心中的美少年就是戴着这根黄金龙链,从水中捞起了一朵犹带水汽的白莲,皓白的手腕,修长的指尖,妖娆的金龙,就这样夺了她一生一世的爱恋。
那金光在眼前一明一暗,闪烁的江采茗眼睛发痛,连忙垂下眼皮去遮住腾起的酸气,只是来不及,眼角终究还是微微发红了。
江采茗平日在家里被下人们捧惯了,从来都高江采衣一头,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江采衣如此的尊贵荣宠,而自己却必须对她整衣跪拜,连被夺夫的委屈都无处可诉。
江采茗略一咬牙,硬是睁开眼睛倔强的看向上首,冷冷和江采衣对视,瞳眸里满是控诉的水光。
看来,江采茗真跟宋依颜学了个十成十,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总能摆出一副委屈兮兮,娇楚盈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们母女呢。江采衣极为腻烦她,转头看向右手边。
掌事女官领着老太妃坐在右边上首,接下来,就欲引宋依颜来坐第二位。
宋依颜只不过是二品侯爵夫人,按理只能坐到外头去,王妃们眼看着自己居然被排到一个旭阳贱妇后面,不禁纷纷一脸讪讪。
宋依颜哪里见过这等皇家阵仗,心里头惴惴不安,却又有一丝窃喜。
虽然她和江采衣交恶,可自己终究是江家的主母,是江采衣的继母。江采衣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和娘家人翻脸,那么,这个下二首的尊位,她宋依颜倒也坐得。……她的身份上去了,茗儿的身份不也就顺带上去了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