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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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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询着帝王的神色,几个御史大夫甚至愤怒的直起身来!

    趴在姊姊身躯上哀泣的绘筝身躯一动,似乎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然後一口鲜血喷洒上白绢,昂起小巧下颚,茫茫然的目光看向那方顶在内监手掌上的血书。

    “妖妃祸乱宫闱,残害嫔御,臣等以死谏恭请圣上下旨诛之!正我北周宫闱!”声音越来越大,大的仿佛是一道洪流,从叶兆仑、御史大夫、慕容尚河一侧爆发开来,以惊人的速度在空气中增长,人人端正衣冠堵在大殿门口,那一方血染的白绢,像是高扬的旗帜,带着重重的腥味在风中飘飞。

    ────士以死谏!

    死谏,压不住的死谏,士大夫们最重要也是最辉煌的一项权利。

    死谏一出,天下瞩目。

    国无常刑,三品士,光天化日之下血溅刑台御柱,上呼御座,无论如何,皇帝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案情虽然扑朔迷离,但是天下人不在现场,没有人能够像范提刑官一样细细分析来龙去脉,在楼知府的疾呼之下,所有人都会知道楼清月冤死於禁宫,江采衣的名声也会狼藉不堪,任何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死谏一出,这件事朝廷必须迅速给出处理结果,无论范提刑官给出的疑点有多少,江采衣都是不容置疑的第一嫌疑人!

    皇上就算想要慢慢调查,满朝文武也不会给他时间慢慢调查,天下人也不会给他时间慢慢调查!

    楼知府,是他寄放在叶家的一招棋,他一定会死,而且横死。

    慕容尚河以楼家全族性命作威胁,楼知府虽然明知女儿含冤而死,却也不能拒绝,只能依言触柱毙命,换得楼家满门安宁。

    慕容尚河缓缓挑高唇角,白眉下粼粼光波冷血而沉重,目光穿过阴冷殿堂中透明的空气,和御座上的帝王轻轻交接。

    皇上,你且如何收场!

    ☆、螢火 七

    雍合殿异样安静。

    慕容尚河疾呼之後,尾音未消,余威犹在,在空气中盘亘着疾厉的波动。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连呼吸声都克制的分外小心,恍若一座座凝住的石雕。

    彼时雨水未干,挂在碧绿角檐的水珠次第掉落冰凉的玉阶,掉落在楼清月覆面的白布上,透湿开带着深红色血迹的水纹。

    沉络垂着睫毛,密密柔长,在面上投射下纤毫毕现的阴影,让慕容尚河难以看清他的神情。

    他侧身倚在五爪龙蟠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左手侧是一方鹰爪漆案,案上一只汝窑青瓷无纹雪色瑶萝花觚盆里,一觚清浅的水,插着几支心裁而下,鲜艳娆红的艳烈石榴,开苞吐绽,不胜炫目。

    花开的很好,只是在无根的清水中这样养着,虽然怒放鲜艳,却活不了几日。

    沉络的左手搭在案几上,缓缓点动。他的手指生的玉白修长,指尖处是比女子蔻丹更加鲜艳魅惑的红。案几是上好的沉梨木,那漆色乌透发紫,色泽如暗玉一般,看上去,直让人难以错开目光。

    指头点动的动作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慕容尚河、叶兆仑等人耐不住,眼珠子都忍不住随着他指头的动作上上下下。

    气氛骤然变得很干。

    纵然慕容尚河老辣如此,脸皮也在皇帝如此从容的动作前出现了一丝丝的龟裂,他动了动身体,只觉得背脊和衣裳摩擦出一片焦燥灼热。

    楼知府触柱自尽,这巴掌就算抽到皇家的脸面上了。

    慕容家出面,叶家出面,江家出面,御史大夫们也有几个出面,这就相当於一个小规模的上谏,皇上除非自己名声不想要了,否则,今日江采衣必死。然而……看皇上的神色,怎麽似乎一点怒气或惊痛也无?

    年轻的天子半斜靠在椅侧,意态闲雅,暗影交织的衣袖缓缓垂落,有流云的清浅姿态,许久,才停止敲击身侧的玄漆木案。

    漆黑的艳丽凤眸微微眯细,沉络眉眼间浮现那麽一丝奇妙的笑意痕迹,“戏都演完了?”

    然後他举手压下慕容尚河欲起身争辩的势头,注视着慕容尚河,语调似十分兴味,“以慕容爱卿来看,宫闱里出了这样的事,罪魁祸首是该废还是该赐死?”

    他语调里莫名就有种令人极为不安的意味。

    慕容尚河抬头沉吟了半响,缓缓回话,“回禀皇上,先废,後杀。”

    “何以先废,後杀?”

    慕容尚河无比恭顺的低头,语调中却隐隐有豺狼般的嗜血冷肃,“自然是先废除罪妃的位份,封黜罪妃居住的宫室,由陛下亲笔手书中旨,即刻仗毙罪妃,令其伏法!令天下人安心!”

    沉络轻轻挑眉,“所以慕容卿的意思,是一定要杀?”

    “自然!”慕容尚河背着光,花白的发须在光线中落下一地交杂斑驳的光影,他高高合拢广袖,对着御座上的帝王举起血书和谏本,“陛下!不杀,何以平天下意?不杀,何以安满朝文武之心?不杀,何以堵悠悠之口!罪妃罪大恶极,皇上切勿心软,定要罪妃血债血偿!”

    江采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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