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节等回到王舍院的大院里,漱玉节命人安置了昏迷不醒的琼飞之后,亲自领著耿照来到后进的一间独院之中。院里的厢房门窗镂空雕花,并无加上铁链锁头之类,天井处有一片种满菜蔬的圃畦,环境非常宁静。
院外仅有两名潜行都的黑衣女郎看守,一见宗主前来,纷纷躬身行礼。
漱玉节玉手一挥,转头对耿照微笑道:“贵友便在房中,典卫大人请自便,妾身在此候著,不打扰位啦。”耿照微微点头,径自穿入月门、越过苗圃,走上檐前阶台,推门而入。
房中布置精洁,一人身穿雪白中单,赤足盘坐在锦杨上,模样像是行功已毕,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头黑发梳理齐整,在发顶上挽了个髻,更衬得容貌清秀绝伦,直比女子阴柔之美,却不是阿傻是谁?
当夜渡头一别,恍若隔世,耿照难掩表情起伏,迈步欲入,却不踢到门坎,差点栽了个大跟斗。
阿傻虽听不见,但再细微的震动都逃不过碧火真气的感应,倏地睁眼,却见一名年轻的兰衣侩人站在门前,呆呆望著本身,五官既熟悉又陌生,不觉傻了,两人就这么隔著大半个房间直发愣。
半晌他忽然醒觉,双目圆睁,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耿……耿照!”
畸零的语调嘶哑怪异,缺乏起伏,却再也熟悉不过。耿照大叫一声,张臂冲上前去,阿傻光著脚板奔下床来,两人在房中央撞成了一团,四臂交缠、又叫又跳;半晌耿照回过神来,才发现本身满脸是泪。
“见你平安无事,真是……真是……”耿照横臂抹脸,咧著嘴大笑:“真是太好了!”
阿傻无法流泪,神情却也非常感动,无论如何比划也赶不上急,嘴里咿咿呀呀乱叫一气。
耿照不住去拨他的手:“慢点……慢点!我看不懂!”四条手臂你推我搪的,最后索性朝天一掀,两人滚倒在地,放怀大笑;笑得累了,这才并头不动,胸膛不住起伏,肚皮全朝向屋梁顶。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阿傻。”耿照眼光投向房脊,喃喃说道。
阿傻未见唇形,不知他说了什么,但两人之间似有默契,天生聋哑的白面少年也跟著点了点头。
耿照坐起身来,上下端详了他几眼,啧啧称:“她们对你不错嘛!白脸。”
“还好啦。阿傻胡乱摸他的脑袋,呵呵傻笑:”你光头挺都的,和尚。“
“去你的!”耿照轻轻揍他一拳,本身也笑起来。
回想起来,渡头的那一夜的确就像是前世的死别。记忆中越是艰险难当,重逢后便笑得越酣畅,彷佛那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不过是茶余饭后兴之所致的趣闻谈资,如此而已。
阿傻本就是男生女相,梳洗干净、换过新衣之后,俨然是浊世翩翩佳公子,质娟秀清逸绝俗,若再手持玉笛什么的,的确就像不坠入凡尘的的月夜谪仙。漱玉节故意隐匿不报,原是为了不遂岳宸风之意,但另一芳面,也是因为这名少年身有残疾,非常可怜,偏偏样貌又讨人喜欢,这才把他留了下来。
这几日不只负责阿傻日常起居的侍女满怀垂怜,曲意垂问咨询人,就连外头看守的潜行都卫也频频趁职务之便,隔著镂窗大饱眼福,借机偷看这名苍白纤弱、比女子还要美貌的俊美少年,姐妹淘之间常暗里品头论足,俨然是近干潜行都之内最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耿照不知他在此间大受欢迎,明栈雪尚在之时,还著实担忧了几昼夜。两人手比划,最后索性席地皮腿,交换别后所遇。
当夜渡江之后,阿傻与老胡这一路遭黑岛埋伏截击,阿傻很快就被制服,昏迷不醒,对其后之事也不甚了了。这几日受到五帝窟的善待,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自也无法得到更多的谍报。
耿照将被岳宸风追杀、破庙又遇天罗香,乃至赤眼掉落等,扼要说了一递,歉然道:“修老爷子的明月环刀我没保住,应该也落到了岳宸风的手里。你别担忧,我必然帮你找回来。”解下背上的神术刀:“这是我新得的一柄利刃,你拿去防身,权当是典质罢。待我取回修老爷子的宝刀,你再还我便是。”
阿傻摇了摇头,举起疤痕累累、萎如枯焦的两只手,意思非常大白:“给了我也
没用,你留著罢。“本欲接过神术刀掂一掂,谁知细瘦的臂膀完全撑持不住。耿照见状忙把刀接了回来,以免他砸伤本身。
阿傻勉强一笑,冲他比了比手势。
“我家的赤乌角刀很厉害,这刀还不够沉。”
耿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