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本身是谁,“耿照”早已不存干世,留下的是琴魔魏无音的意志。
(这妙的现象,必然是夺舍**所造成!)
他收摄神,默念著琴魔前辈所授的口诀,透过“入虚静”的法门,几乎是一瞬间便潜入了意识的空明之境,连一点困难也无。
朦胧之间,耿照只觉身在一片深幽无际的空间里,记忆的片段信手拈来,就像一
幅幅绽放著微弱光晕的半透明丹青———
说是“画面”其实也不甚精确,他手翻出一页,那是在娑婆阁前、聂冥途狠残暴打他的某个瞬间。耿照轻触著悬浮在半空中的光页,剎那间,狼爪著体的疼痛、身在半空的感受,风声、蝉鸣、夜枭尖啼……一一历遍,真实得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夜。
他并不知道,这些信息早已超越了他的知觉记忆,被无比妥善地储存在潜意识之中,人人都一样。
但“夺舍**”彻底改变了耿照。对常人来说,掌管知觉记忆的“脑海”彷如其名,是一片不知深浅的灰色海洋,虽说是无边无际,却永远只能看见浮在海面上的记忆片段;一旦有新的记忆掉下来,旧的就会沈入海底,久而久之便不复想起。
经夺舍**革新之后,脑海不再是一片无边灰海,而是一格一格的抽屉,所有存入的信息——无论有无自觉——都被分门别类地收进不同的抽屉。
对他而书,世上再也没有“遗忘”这件事,所有会经历过的事物、会拥有过的感受将永不消掉,只消他愿意,时都能打开抽屉,把记忆取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回到
当下——
莲华部八路手法转眼已毕,耿照真气悠长,丝毫不倦,对薜荔鬼手的体悟越多,自信也越来越强;手势一变,改以如来部的“施无畏手”拆解,三招里已能抢攻一招,有时还能稍占上风,逼得薛百胜回臂防守。
一傍不观战的漱玉节焦躁起来,想:“这少年的武功,怎地彷佛越打越多,招式倒像凭空生出一般,用也用不完?”忧老神君大病初愈,再拖下去不免生变,转头道:“弦子,剑来!”
弦子解下腰畔的灵蛇古剑——那柄直刃刀——双手捧上。漱玉节接过一掂,对弦子使了个眼色,连剑带鞘往战圈掷去,清叱:“老神君接剑!”
耿照背向漱、弦姝,乍闻脑后风至,回臂一勾,轻轻巧巧将整把灵蛇古剑抄在手里,冷不防薛百剩双手连击,更不消停,如雷奔电掣一般;耿照单臂连挥带格,硬是挡去了七八手,毕竟还是“啪啪啪啪啪”连挨五记,被打得向后飞出,百忙中转身一印,“砰!”与漱玉节对了一掌,只觉她掌温软,轰出的掌劲却非常刁悍。
耿照的身形借力一抛,稳稳落地,忽有一道乌影黏缠直上,彷佛自脚底的影子里窜了出来!来人抢握灵蛇古剑的直柄,顺势一抽,森冷的银光由下而上,“飕!”一声掠过耿照的咽喉鼻尖,若非先天胎息生出感应,他抢先一步挪开分许,眼下便是一分而的死状。
(好……好厉害的逆手拔刀术!)
耿照躲开致命一击,踉跄两步,一双铁铸般的鹰爪已扣住颈背肩胛,劲透筋脉要穴,掐得耿照膝弯一软,半身脱力,不由得单膝跪倒,手中的灵蛇古鞘匡当落地。
身后,传来薛百剩不满的声音:“宗主!你这是瞧不起老夫么?”
“老神君言重啦。再打下去,只恐惊动了旁人,不免走漏风声。”漱玉节温婉一笑,抿唇道:“老神君感受如何?”
“确实不坏!有一拚的成本。”
耿照半边身子酸麻,被扣住的肩臂剧痛难当,弦子划伤的虎口兀自淌血,不觉愤怒:“你们在胡说什么?堂堂一派之主,竟然出尔反尔,也不怕江湖人笑话!”薛百胜怪眼一翻,嘿嘿怪笑:“江湖打滚,出尔反尔的多啦!却非是咱们五帝窟。”
“什么?”
“你不是要看诚意么?这便是我家宗主的诚意!”薛百誊手一松,推得他向前几步,差点翻个了筋斗。耿照握紧创口,勾当酸麻的腕臂,浓眉紧蹙,一下子摸不清这帮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索性杜口不语。
葛衣白巾的黝黑白叟怪笑几声,负手道:“若无诚意,咱们就该绑了你去见岳宸风,虽不能解去雷丹的威胁,起码也能换几年解药;若想要了你的命,芳才亦可动手。不杀你也不会卖你,这便是我们的诚意。
“再说了,你若能祓去雷丹,武功修为必定不弱。老夫前两次与你交手,却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为防有个什么变量,只好试你一试。要不,我们的诚意既已拿出,你的诚意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