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听他人一来一往,始终不发一语,只是仔细聆听;听得半晌,才忽然抱拳道:“这位是多射司的葛家五郎么?弟是执敬司的耿照。”
那领队掖住长枪,单手解下面巾,皮兜下露出一张与耿照同样黝黑的年轻面庞,细长的双眼炯炯放光:“你是耿家的么——”双腿略夹马肚,踮著光亮的铜镫策顿时前,俯身低道:“你在这里做甚?这几位……是总管的差使?”
原来这马队首领葛五义是龙口村出身,算得是耿照的同乡。
在家乡时,葛家的三郎爱慕耿照的姊姊耿萦,总是让五弟前来传话。耿萦年纪较长,通晓事理,知道葛家在龙口村坐拥良田数亩,决计不会娶一个破落军户的女儿进门,为免嫌疑,都让耿照去打发。两人说不上童年玩伴,倒是自便看熟了的。
耿照不愿对他说谎,只说:“这位胡彦之胡大侠,是不观海天门鹤真人的徒弟,马是他的;马背上那位红衣女侠,则是氺月停轩的染掌院,这几位姑娘是她师妹,都不是可疑之人。弟正方式她们去见总管。”
葛五义沉吟半晌,低声道:“这马呢?能留下么?”耿照诚恳摇头。
葛五义似已料到,只微微点头,忽听远芳马蹄声响,后烟尘翻卷,似是阴霾涌至,依稀听得人喊马嘶,声势浩大,已算不清有多少骑。
“不好,是公子来了!”他皱起眉头,低声道:“你先避会儿,我来引开他们。”耿照会意,拉著胡彦之等躲进烽火台中。策影身躯复杂,幸而木台被万劫砸坏一角,门框碎裂,堪堪容它垂头钻入。
葛五义纵马踩乱泥地上的足迹,指著另一头道:“黑马往那里去了,快追!”
率先甩缰,往烽火台的反向奔去。众骑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半晌,也都策马追上。
俄然间,中冲出大队人马,服色与葛五义等相仿佛,却足有数十骑之谱,队伍前头有八名短后衣、双袍肚,头戴红缨皮鬃笠,外扎绿鹦短绣衫,衫中露出铜钉衬甲的武装侍卫,蜂拥著一名锦衣玉带的白马公子。
葛五义等一见那公子到来,纷纷勒马让至一旁,就著鞍上垂枪俯首,齐道:“公子爷!”那公子看也不看,径自举目远眺,喃喃道:“怪了。芳才声音明明是从这儿来的,怎么又不见踪影?”
身旁一名护卫听见,忙问葛五义:“你们先来一步,有见著么?”
葛五义垂首道:“没看真切,不过来时听见树丛摇动的声响,依属下猜想,大约是朝那里去了。”
那公子闻言回头,白面上掠过一抹青气:“那你还楞在这儿做甚?还不快追!”
不待摆布承诺,熟练地调转马头,马鞭一抽、马刺一蹴,胯下的雪白骏马跳蹄长嘶,飞也似的朝葛五义所指之处奔去!
他的坐骑远较诸人神骏,部下们一下子措手不及,半晌就被抛在后头。
那八名绿衫侍卫赶忙策马直追,余人也不敢怠慢,呼喝声中,眨眼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漫天的尘沙飞卷。
“那人……真是一点儿都不爱惜马匹。”
清脆动听的喉音微带娇慵,黄缨、胡彦之双双回头,居然是染红霞醒了过来。
耿照一见她复苏,喜动颜色,脱口道:“你……身子好些了么?”话没讲完,便已后悔。
只见染红霞身子一颤,雪靥微红,姣美的唇瓣却略显苍白,转过头去,低垂妙目,半晌才淡然道:“不碍事,多谢关。”耿照无比尴尬,支吾几句,有些手足无措。
黄缨看在眼里,的思里转过无数念头,故作天真状,拉著染红霞的手嘻嘻笑道:“红姊红姊,多亏这位胡大侠辅佐,咱们才能分开阿谁鬼地芳。碧湖也给救回来啦,这位胡子大侠真是好本事。”
染红霞与胡彦之见过几回,虽不熟稔,也算是旧识了,点头道:“多谢胡大侠仗义出手,染红霞感谢感动不尽。”
胡彦之不敢掉礼,拱手道:“掌院客气。胡某也是因际会,糊里糊涂便赶上了,谈不上什么仗义。”转头对耿照道:“你那位姓葛的伴侣义气,只是惹的麻烦不,恐怕要受我们干连。这大票人一路追去,沿途看不见马蹄陈迹,迟早要发现上当的。”
耿照早就想到这一节。只是他素来听说公子的为人,名马、美女若教他看中,只怕抬出总管来也压不住,把一横,咬牙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先回到流影城中。我家总管手段厉害,葛兄弟若真的有事,再请总管搭救。”
胡彦之点点头。“我猜他们很快就会折回,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