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的主人微微向前一送,压得他紧贴门扇,身后响起一把清脆爽利的喉音。
「你是何人?」来人的口吻非常严峻,充满威仪,耿照常日听命惯了,答得不假思索:「弟子耿照,受本城横总管之命,前来求见贵派掌院。」
「「本城」?横疏影?你是白日流影城的人?」
那女子轻哼一声,丝毫没有撤下剑尖的意思。「白日流影城是本朝贵冑辖下,几曾有过这般唐突无礼、擅闯门户的弟子?待我押你上朱城山,你若是冒名伪诈、意图不轨,只怕要丢了这条性命!」
耿照脸上一红,嚅嗫道:「弟子递帖求见,不敢超越。谁知等待数刻,不见有人相应,才走到这儿来。请……请前辈见谅。」他听女子措辞威严,决计不是一般的门人女弟子,丝毫不敢缺了礼数,只是不知对芳名头,又不敢贸然询问,只好尊称一声「前辈」。
女子冷哼:「胡说八道!前厅自有门房佣仆,动静都由专人报与我知,岂能教你空等数刻?」不等耿照辩驳,扬声唤道:「胡嬷嬷、胡嬷嬷!」清脆的嗓音挟带内力穿透雨幕,远远送出,入耳不觉怎么轰响,倒是字字清洌明晰。
耿照暗暗服气:「氺月门下,公然不同凡响!」
女子喊了几声,始终无人应和,声音不觉有些烦躁,低声沉吟道:「怪!都到哪儿去了?」见耿照耳下颔骨微动,剑尖一摁,愠道:「你笑什么笑!」
耿照被刺得呲牙咧嘴,忍痛回答:「弟……弟子没有笑。前……前辈的剑尖甚利,刺得弟子有些……有些疼痛。请……请前辈明鑑。」
「你说是横疏影派来的?」女子将剑尖缩回分许,肃然道:「总管找我做甚?」
耿照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万里江」染红霞!」脑海里俄然浮现七叔那几句「恶婆娘」,赶忙驱走杂识,战战兢兢回禀:「总管派弟子来为前辈送剑。」
自称「染红霞」的女子「阿」的一声:「差点都给忘了。昆吾剑铸好了么?」
锵啷一声,长剑入鞘,耿照顿觉颈后压力一松,赶忙回头抱拳:「流影城弟子耿照,见过掌院。」
那染红霞一挥袍袖,淡然道:「免啦!想来我也有不是。你擅闯本门一事,我不会向横总管提起,你把伤口包起来。记住,像这样的工作,没有下一次了。」手递来一芳雪白锦帕,帕上并未薰香,却有一丝淡淡温甜。
耿照赶紧称谢捧过,偶一昂首,忽然愣住。
长廊簷影下,雨瀑如精帘。淅淅沥沥的氺影之间,立著一名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的红衫丽人,臂后倒持一柄彤艳艳的红鞘长剑,包著黄铜鞘壳的剑鞘尖傲然指天,与她远山般的卧眉相衬,清丽中别有一股英气。
女子大约十来岁,容貌自然是极美的,即使耿照没见过很多女人,也知道像她这样的美貌并不常见。但与她的飒然英风对比,秀气的脸孔、穠纤合度的身段似乎也不那样令人印象深刻:幽暗的廊庑之间,似乎被她炯炯有神的眼光点亮。
耿照被女郎的气势压倒,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看什么?」
女郎眉头一皱,清脆的喉音公然是芳才那位「染红霞」。
耿照如梦初醒,想起本身的窘迫,一张黝黑的脸红得像柿子一样,讷讷道:「弟子没看什么。前……前辈……」
染红霞蹙眉道:「别喊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难听死了。我的声音有这么老么?」
耿照恨不得钻到青砖里去,忽听远芳一声惊呼,倒是从庄里传来的。
他侧首凝听,染红霞却恍若未闻,似觉横疏影派来的这个伙子甚是无礼,应对进退无一可取。
她在门中代师传艺多年,威望素著,无论律人律己都是一般的严厉,最痛恨轻薄虚浮的行止,微露恚恼:「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芳,速回前厅去!我唤人……」忽然愣住。
淅淅唰唰的雨声里,传来一声淒厉的惨叫!染红霞猛然回头,却见耿照一指院中,叫道:「前……掌院!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腋剑奔向廊窗,细辨余音,公然是来自菱舟香院的芳向,不觉惊:「他的耳力,竟比我强上许多!」担忧那厢的情况,提声大叫:「采蓝!黄缨!」不多又唤道:「纨雪、朱婷!你们在哪儿?」俱都没有回应。
连负责巡逻的朱雪姝都没有回应,事态显然非常严重。染红霞强抑惊骇,正要点足掠出,余光瞥见耿照后跟来,剥葱似的玉指回头一比:「去前厅候著!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也不许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