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饭后,任啸准、欧海文和老爷子在一边下围棋,阳藿不懂围棋,所以也看不出来谁的棋艺更甚一筹。她和周妈他们看了会儿春晚,老实说,她也从来没有完整的看完过。然后,她溜达出了屋子。
外面的空气一片冰凉,院子里的树木在黑暗里影影绰绰似魅影,她从青石板拐上一段石子路,庆幸自己没有穿高跟鞋。她有很轻微的夜盲症,晚上的视力不是特别好,所以步子迈得很缓,以免踩空碰伤。直到走至近前,她才发现远远看见的障碍物是一架木椅秋千。
天气有点灰蒙,她靠着椅背抬头望,一颗星星也没有。左边的一小块天空闪现出不同颜色的光云,隔得很远,看不见烟火的形状。
她给几个朋友打完电话,闭上眼睛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前后摇动秋千,大脑完全放空,心里一片宁静。
忽然腿上一重,覆上了一条柔软厚实的毛毯。
“外面很冷,别着凉了。”任啸准弯着腰,将毛毯严严密密地整理好,随即坐在木椅的另一端。
“棋下完了?”
“没有,海文在陪着。”
“那刚刚你们谁赢了?”出来之前她看到对弈的是任天和任啸准。
他勾勾唇:“自然是老爷子。”
阳藿也笑了。
“怎么出来了,没和周妈看电视?”他学阳藿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伸直了交叠在一起。
“里面暖气有点闷,出来透透气。这里很舒服,就是太黑了,要是在那边挂一些满天星灯串应该很好看。”
他莞尔:“这个建议可以采纳。”
她侧过头注视他,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你父亲?”
他也转过头看她:“是么?”
“嗯,不是指相貌,是感觉。你们的感觉,很像。”
“我听到的说法通常是,虎父无犬子。”听起来颇为自嘲。
“他们倒是没说错。”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如朗星的眼睛闪着戏谑的笑意。
她被他的这句话和语气逗乐了,络绎不绝的鞭炮声遮盖住了她的笑声。等声音渐渐回落,她才重新开口:“周妈的厨艺果然很好,她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吧?”
“我出生之前就在了。”
她淡淡地道:“周妈的肉丸子和我家以前做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我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了。”
她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这个习俗,江城人每年春节前都会炸肉丸子,不会做的也会去菜市场买一些回来。肉丸子的做法其实很简单,材料都是市场上很容易买到的,像是猪肉,豆腐,番薯粉,葱姜盐之类的作料,以及最重要的爆米。
小时候,有大爷扛着黑乎乎的老式爆米花机走街窜巷,不需要吆喝,只要爆米花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所有人都知道谁来了。父母会交给她一个小盆子,再往里面倒些大米,她就乐颠颠地聚宝盆似的捧着跑去爆米花大爷前排队。大爷把大米装进爆米花机的容器里,拧紧盖子。因为是用来炸肉丸子的,所以没有加糖。
接着,大爷悠闲地坐着小木凳在炭火上转动容器。烤了一会儿之后,便是小孩子最喜欢的部分。大爷站起身,她很有经验地捂住耳朵躲远了一点,看着他拿起一根粗粗的钢棍撬开爆米花机,紧随着一声不亚于大炮的巨响,爆米全都被冲进黑黑的长袋子里,袋子的底部有皮垫。她蹬蹬蹬跑过去将小盆子对准尾端,大爷便拎起袋子把白白胖胖的爆米倒进去,那种扑鼻的米香她现在都记忆犹新。她那时候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之一,如果让她在宇宙起源和爆米花机的秘密中间选一个,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不过,扛着老式爆米花机的走贩渐渐销声匿迹,于是就用糯米取代了爆米。
“你知道爆米和糯米的作用是什么吗?”问完,她又自顾自的继续回答,“是为了让肉丸子膨胀起来,那样更好吃。”
她家习惯在小年夜炸肉丸子。上午她是在爸爸剁碎猪肉的菜刀声中醒过来的。她的父母不喜欢用绞肉机,机器绞出来的猪肉太碎,没有肉味儿。而手剁的肉感更好,更有韧劲儿,但是要花些功夫,翻来覆去地剁很长时间。猪肉剁好了之后,就可以把所有的材料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装在大盆子里放置至晚上。
她为了肉丸子,晚饭都只是随便吃一点。父母泡上两大杯很浓的茶,系上围裙。锅里盛了三分之二的油,烧红需要一段时间,她总是等不及的在旁边绕来绕去。
“我爸右手捏一把陶瓷勺,左手像这样,”她虚握成一个拳头,好像在把什么从手指和虎口中间挤出来,“像这样挤出一个圆球,用勺子剜下来放进油锅里。”
油锅里顿时就像趵突泉似的冒出一个个低矮的小油花,妈妈则捏着长木头筷子将丸子一个一个分隔开。炸好的丸子被一个大漏勺捞起来放在盘子里过滤掉残油,再倒进铺了白纸的篮子里。
“第一次起锅的丸子不是最好的,因为油的状态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