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终于堵住来洗衣的兰芝,她果然憔悴了一些,眼圈有些发青,估计没休息好,眉宇间也有一股淡淡的愁意,低着头只管走路。
我从树后闪出身来,“兰芝!”
兰芝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大跳,“嗯……是……是你!”
“为什么?兰芝,为什么躲着不见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让你恼我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我走上两步,大声问她,似要把几天来心中的憋屈全喊出来。
“不……没……我……我这几天身子不适……”
“你说谎,兰芝,我知道这不是真话,”我再踏前一步,几乎将脸贴上她的脸,“打从回来那天起,你就变了个人似的。这不是你,我……我……我喜欢的兰芝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我真的……”
“咱们都……都已经……你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对我说的吗?”问不出真相,我急得五内俱焚。
兰芝玉容一黯,“从今儿个起,咱们……咱们不要再见面了!”
脑子“嗡”一下,接着就是一阵晕眩,“兰芝,你……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从此就不要再见面了,”她眼中掉下泪来,“你……你就忘了我这个人吧!”回身便欲跑开。
我又怎会就此放过?探手抓住她的皓腕,“兰芝,今天你要不说明白,休想我放你走。”
“放开,你放开,我……我喊人了!”她挣扎着,推搡着,撕打着想从我手中逃脱。
“喊呀,你喊呀,就算你把全村的人都喊来,我也一样要问个明白,”犟劲儿一上来,我也抑不住狂乱的情绪,粗暴地将她拉入怀中,“你是我的,休想从我手中逃走!”
“才不是……我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你忘了?我可还没忘,终生相守,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我将仍在挣扎的她用力搂紧,低声吟出那天在观音娘娘面前发的誓言。
那一瞬间,仿佛被击碎了什么,兰芝怔了片刻,紧抓着我前襟伏在我怀里泣不成声,“没有忘,我……我没有忘,哥哥,我都……都和你说……”
坐在溪边石上,兰芝将这几天来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全都说给我听,经过了几天的困惑,我也终于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回乡祭母的邵家父女本来一切顺利,回程中却巧遇也来祭拜的兰芝舅家人,盛情难却之下,邵先生只得答应去庄上盘桓几日,谁料这一住便生出事来。
那个大少爷,也就是兰芝的表哥,见兰芝生得美貌,起了歹意。席间假意劝酒灌翻了邵先生,弄了截迷香,当夜就摸进房内将兰芝玷污,之后又以名节和父亲的生命相胁,连吓带骗让兰芝不敢声张。
“回来之后,我也想过一死了之,又……又担心老父年迈,无人照料,”将胸中苦水倒出,兰芝的哭声愈加凄切,“再后来,你来寻我,我……我又怎能以污浊之身事你?才砌词推托再三,直到……直到今天被你……被你拦下。”
“我……我要杀了那个畜生!”我捏紧了拳头,牙根咬得格格作响。
“不,不,”兰芝一脸惊惶,扯着我的衣袖,“他家财雄势大,你……这万万不可……”
“那你就白白让他欺辱了不成?”我像只暴怒的雄狮。
“许是我命该如此,”兰芝止了抽泣,哽咽着说着她的身世,“我……我本就是个苦命女子,五岁时便死了娘亲。爹体弱多病,带着我颠沛流离,好容易安顿下来,本指着父女相依为命,再找个能给我爹送终的人。如今……如今又被人污了身子,恐怕……恐怕……”
我心头“格登”一下,是呀,知道了这事后,今后的我们俩该如何自处呢?
我母通情达理,我父尊师重道,邵先生对我又最为疼爱,我原本一直认为,只要我和兰芝两情相悦,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阻碍,可是……
女子一旦失了贞节,可是比丢了性命更可怕的事。这事又不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旦漏了风,光是闲言碎语和背后指指戳戳的目光,就能让人生不如死。俗礼如刀,刀可是会要人命的。
就算我不介意,爹呢?娘呢?覃弟呢?今后叫他们还怎么在乡人面前抬起头来?而且,扪心自问,我真的能毫无芥蒂地面对吗?我还会像从前一样对待兰芝吗?那个纯洁无瑕的兰芝……心乱如麻,抬头恰好对上了兰芝哀怜的目光,想来我此时的眼神一定也是紊乱且迷惘的吧?
冰雪聪明的兰芝,当下便明白了我的心意,俏脸全无血色,“哥哥,我现下已非清白之躯,若再和你在一起,没来由污了你的声名。你……你便……便将我忘了吧……”转身跑开。
我伸手去拉,手却僵在半空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她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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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眼珠眨也不眨,痴痴地望着床顶。这几天我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进食就寝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爹妈问我缘由,我也只用疲累推搪。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