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盼舒独坐在储藏室不明亮的光晕里,再次仔细梳理了一遍经历。
截止2010年今日为止,老家已是旧梦难寻,很简单的经历: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外出打工重伤不治,黑心老板草草付了点棺材板都不够的抚恤金了事,才七岁的他就只剩下奶奶一个亲人。
一老一小无依无靠,靠着变卖房子家具等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和早年父母的积累,奶奶也撑着接点手工活,硬是逼着他读到大专。
可惜他因家变从小内向,初中后又得知自己是个变态只喜欢男的,整理日惴惴不安,精神压力极大,什么都没学进去。
奶奶就是年前过世的,算高寿福寿,老家那片的人说这是红事,把仅剩的一间房子卖给了一直照顾两人的堂姑姑家换取伤葬费。
葬完奶奶,在老家了无牵挂的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没理睬堂姑姑假惺惺作态地挽留,学也不用去了,上学期就因为奶奶病倒拉了一大截,再说一个小地方的三流大专真的什么都没有教会,那样的文凭拿了和没有一个样,他也就不去受那个罪,何况他连生活费都没有。
掏遍了口袋,他摸到165块钱,懵懂里竟然还知道走到火车站,脑中不知道怎么一闪想起来爸爸在S城打工,有次回家来说起过那座高高的明珠塔,塔底下有一条江,两岸既是令国人骄傲也令国人耻辱的万国建筑。
爸爸说那里如天堂一样辉煌灿烂,等自己考上好的大学一定带自己去看看。
他去买票,最便宜的站票要155块,看他游移不定的样子,售票员是个和蔼的阿姨,好心的告诉他只要买站票就行,车厢里没人,随意怎么躺都没人管,看看他又提醒了一句有学生证半价。
邹盼舒一边懊恼自己学生证扔得太快,一边把仅剩的钱里拽出一张稍微新一点的10块,其他都放到售票窗口处的凹槽里,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转眼,麻利的售票员就换了个红色火车票也放入凹槽,这下是肯定不能后悔了,退票还要倒扣30%,邹盼舒舍不得。
凌晨下了火车,他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从火车站一直走到明珠塔下的江滩边。
他没过江,找不到路,问了好几个路人要么让他打的,要么让他等天亮做轮渡,还有个游客竟然介绍他天亮后去坐观光隧道,一听贵得吓人的票价他就赶紧走开了。
到了这个境况,邹盼舒干脆不问了,听说上塔也是要门票的,更死了这个心,沿着江从江滩这头到那头,有景色的都逛了个遍,好在是不夜城,没看到据说满目繁华璀璨的烟花,可光是这灯火辉煌的路灯也足够当得起爸爸当年神色骄傲的许愿。
邹盼舒逛到心满意足,哪怕双脚比灌了铅还沉重。
心事已了,人生才刚刚开始。
邹盼舒背着个小拎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内衣裤和几样杂物,十块钱他贴身收着一直没舍得用,天大亮之后想找个工作才发现大年初一没人雇工,想买份报纸看看招聘发现报纸都没有得卖。
沮丧失望之余,他也不知道方向,鼓足勇气又问了几个看上去不像游客样子的本地人这会儿哪里营业会招人,才稀里糊涂走到这条酒吧街,饿昏在迷失的门口。
就是这样简单寒酸的经历,邹盼舒觉得须臾之间就回忆完了。
现在重生后,人生才真的是刚刚开始吧。
邹盼舒也没有什么好感慨的,毕竟重来一次有了抵抗力,对***思念实打实过去了两年,回想起来更多的是老小两人的温暖。
此刻他摸摸自己的细弱的小腿,真不敢相信那时候韧劲这么强,又摸摸没有肉的大腿,然后戳了戳突起的肋骨,苍白如吸血鬼的脸,哎,真是够难看的。
邹盼舒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介意,当初庞飞他们就是看中自己这张脸,据说是任疏狂喜欢的类型。
好吧,反正不是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情,邹盼舒想着,开始整理以后的思路。
第一肯定是养好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话都是经典的。
然后是学点什么,有个正经的工作,学什么好呢?邹盼舒长这么大,还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长,以前在学校的成绩就很一般。
回想起与任疏狂之间的交流,邹盼舒感觉到任疏狂是有意让自己接触更广阔的世界,出差回来常常把一本好书或者剪辑一些新闻集锦给自己看,教会电脑运用,甚至到了2011年下半年出差也会带上自己,趁着机会学了点外语。
对了,就是这个,邹盼舒眼前一亮。
虽然基本都是些生活用语,口语较多,但这也是个突破口,任疏狂的公司很多业务都是国际性的,高级员工必须精通英语德语这双语,任疏狂除了这两门外还精通日语法语以及西班牙语。
想到可以有一个方面接近任疏狂,邹盼舒就觉得心口怦怦直跳,仿佛能够看到命运的大门悄悄推开了一点细缝,足够支撑他走下去。
定下了近期的思路,开始整理一些重要日期。不仅仅是过往,更是邹盼舒心中最珍贵的回忆,也只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