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又跨过一个塘,瞅着眼下,偌大的旋涡又在脚下盘旋,呼啸着似要将人拖入,满心的无力。
归途中,母亲书简将一切略略做了说明。
外婆江平风,依稀的记忆里,是风雨后的快意之人。
逼守边疆多年,眼下领兵而回,血雨腥风,也是为她所爱之人。
不能不守,不能不护。
当世为人,所爱的人,怎能不护?
哪怕他们做了违背之事,那怕们他做了不德之事,她千山万水奔赴而回,只求一护。
哪怕背上骂名,无愧于心。
功过身后事,笑骂自有人。
她与她也许一样。
要是能放下,早就放下了。
要是能想开,也早就想开了。
也绝对,不会拖到今天……
同样的夜,恒阳也在观月,宽松的衣襟下,手在反复抚摩高隆的腹,眼露凄凉。
去年相近的时候,她失去影踪,兰舟已领人搜寻。
她活着进白国,吐血、开药方、住进柳家的小院,所作所为飞鸽传书而来,懦弱、无用的描述随风而解。
她的细密之处一一得现,嫌客栈人多口杂,搬出;替村民观病,只为查探口风,偌大的村子,总不会都是人力布置下的圈套。
她的词写的真好,万口传开。
她的舞好,连兰舟都以绝舞而赞。
如此玲珑剔透的人,回来只能做她的福灵郡主。
于他更是以礼相待,温柔地将他远远隔出了心门外。
也许在她的心已经住满,再容不下他。
可笑的是竟然有人能转身离开。
扶影啊!你有一个好父亲!柳氏的深意虽然也许你不明白,但他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让你离开,情愿你伤心,也不愿你丧命。
在这府墙内,就算不是我,将来也会有旁人。
你父亲看的倒明白。
她要回来了,会责问他吗?
如果会,倒也好。他也许还有机会,只怕不会。
她只会微笑地问候,只会有礼相待。
爱的越深,藏的越深;恨的越多,她越会微笑。
一直如此,一直如此。
孩儿啊!为父恳求你,一定要为女儿身,也只能是女儿身,你方能与爹相守。
倘若你不是,你也不要怨为父。
为父也只是一枚棋子,他人手中的人偶,命线都不在手中,身不由己。
良久,恒阳方转了动了笨重的身子。
不远处隐暗处,两人现了身形。
千情泪流满面,却没有表情。
月光下瞧了诡异。
兰舟欲替他擦了,被他拦了去。
“我是替他流的,留着吧。”
兰舟望着他。
“何苦。”
千情扬着面,竟是要让风吹干了它,张口道:“心甘情愿。”
五千战骑萧杀地急弛拥着玄安,入了京都大开的门,掀起的尘土无法掩盖弥漫的血腥。
奉旨而归,不及换衣更洗,风尘满身,入宫面圣。
五千战兵听从调属,去了江平风大营。
迟暮下的皇宫,玄皇榻前召见。
周遭的宫人退了干净,枕上人的两眼似睁非睁朦胧地看过来。
对于世上一切的漠视使她的眸变为没有颜色的,褥下显出的下巴与颈项瘦到了极点,像蜜枣吮得光剩下核,核上只沾着一点点的肉衣子。
跪了许久,也不曾听得起身之恩。
玄安豁然站起了身,理顺跪褶了的衣裙。
玄皇终于开口。
“你终是想坐这位了?”
“原本一点不想,现下有点想了。”
她突然笑了。
“你坐的稳么?”
玄安苦笑道:“尽力而为。”
玄皇迷着眼说:“你可知凤后为何一直无后?”
端看她的脸,玄安回道:“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与他一直是同房不同床。”玄皇得意地笑,引地喘息不定。
玄安心头冰寒,未有言语。
招她回来,本以为会直接见凤后,却真个见了玄皇。
中毒之象显著于表象,她已是几近油尽灯枯。
身边未有相伴之人,她迫不及待向她诉说怨恨的根源。
“先皇那日里对我说,帝王本是无情家。要情,便做不得皇位,也坐不稳,你是要他呢?还是要皇位?”
她在回忆。
回忆当日的决绝。
她的抉择,现下的人都知道。
年少时往往觉得爱和温柔会长留,事实上却往往不及伤痛、愤怒留的长久,只能用时间去遗忘,而遗忘却不是那么容易。
越想忘,就越痛。
坐在那龙座之上,日子越久,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