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枚浅浅地漾出笑容——她已经没有力气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有相熟的公子哥儿走过来和邢未羽碰杯,“这么大的一个美女,你的女朋友?”
邢未羽只是笑笑,赵枚也不说话。
人走了,邢未羽问,“你怪我么?”
“为什么怪你?”
邢未羽面上闪过愧疚和痛苦,“如果不是我坚持带你走,如果不是我开车不小心,如果不是我——”
“够了,你还要让愧疚折磨你多久?”赵枚不在意地笑笑,“何苦把自己看得太重?本来,这些都是命。”
“我怎么都不知道医学系的高材生会相信命运这种东西?”
“我一直都相信。”赵枚叹了口气,“见过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爱恨生死,就忍不住更加相信。”
她盯着杯中摇曳的液体,“我以前一直以为,命运这种东西或多或少都可以因为人的努力而有稍许不同。却原来,当命运降临的时候,不管你是谁,能够做的,只有承受。”
邢未羽举起酒杯,“为了命运,cheers。”
赵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邢未羽苦笑,“两年了,你和我都是一个人,为什么不肯试一试?”
“你怎么比我还糊涂,”赵枚的笑容更加苦涩,“如果可以试一试的,那么芸芸众生何苦为情所苦?”
“你遇见我的时候,太早了。”她叹了口气。
邢未羽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绝望。
他和她遇见地太早,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个以淡家儒为全部希望的小女孩。
如果他是现在和她初相逢,没有见证她和淡家儒的那些过往,或许真的可以平平淡淡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他和她又相识太晚。
他没有办法在赵枚8岁之前遇见她,没有办法在她还没有爱上淡家儒的时候走进她的生命。
她不由自主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的一点点妊娠纹淡去之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这些年,她在邢未羽的帮助下回到北京,重新开始学业。当然,邢未羽为此动用很多关系和手腕。
她一直感激邢未羽,他已经成为她最好的朋友,甚至亲人。
关于赵承业做过的一切,她已经不愿意追问,赵承业来北京看过她一次,从他灰败的表情,她已经能够看出当年的真相。
她想起二年前,她生完宝宝之后休克了一天一夜,邢未羽面色苍白地守着他,看着她单薄得像纸片一样的身体,惊慌到害怕薄薄的被子压坏了她。
孩子是她最大的牵念,她问他,孩子在哪里?
邢未羽痛苦地摇了摇头。
孩子是先天性主动脉反转,手术也很容易。
赵枚闭上眼睛,可以背过来手术步骤,打开心脏,找到主动脉,切断,扭转,缝合,关xiōng。
手术很成功。
那又是什么东西,夺走了那个或者像他英俊无匹的父亲或者像他愚蠢的母亲那样的一个小宝宝的生命呢?
想来也是讽刺,是因为当地医院没有专业硅胶,纱布粘结在伤口上。
他是淡家儒的孩子。
淡家儒是谁?
即使在大部分时间在校园和医院里,即使不刻意看报纸和杂志,她也知道他的消息。
哪怕他深居简出,并不经常参加企业活动。
他收购日本最大的彩妆品牌。
他以1.5亿港元购入石澳大浪湾的一块地皮,花费上亿来装修建,建造全港最贵的大屋之一。
他与恒隆地产陆家联合开发十几亿的房地产项目。
他是ds国际全球130个国家几十万员工的帝王。
他身家无数,他富可敌国。
可是他的孩子,却死于简陋的医疗设施——一块纱布。
真是这全天下最可悲的笑话。
当年淡家儒很快就找到了她。
应该说,淡家儒的律师很快就找到了她。
送来的是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他不来的时候,她感觉到悲伤而解脱。
可是他的律师来了的时候,她被一片绝望占领。
她知道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孩子,也已经不在。
她把离婚协议书打开来看,显然,淡家儒已经知道了孩子已经不在,因为没有任何与抚养权有关的问题。
陈可可大律师,李大状的得意弟子,似乎已经将财产条文背得一字不差,“淡先生将其在新西兰的一半产业过户到赵小姐名下,包括两处公寓,两处农场,一辆astonmartin,本应该是赵小姐22岁生日的礼物,寄养在沙田马场的一匹马,瑞士银行保险柜中的几样珠宝,ds国际在纽约证交所上市的a股股票,ds香港港交所上市的股票,尖沙咀的两家店铺,北京海淀黄庄的一个公寓,以及一张支票。”
陈可可将支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