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连昏倒都不敢在颠簸中皱着眉睁开眼睛。
她从未像这样清晰地感觉到她腹中已经基本长成的小男孩,她惊恐地捂着肚子,“我的孩子……”
邢未羽从没见过她流泪。
再伤心,她在他面前,也只是笑。
他有时候会想,她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泪,都留给了那个男人?
此时此刻,她的泪,烫到了他的心,他第一次这样底气不足:“没事的……没事,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赵枚在极致的恐慌和疼痛中,只能感觉到他的嘴一张一合。
“羊水一度污染!”
“羊水二度污染!”
“羊水三度污染!”
尖锐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
“术后加强抗感染!”
淡家儒正在休息室小憩,葡萄牙,商务会谈之后。
他做了个噩梦。
鲜血,铺天盖地的鲜血淹没了他。
视野里一片血红。
她在哭!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浑身上下如同从水中捞出来,全是冷汗。
他心神不宁,勉强推了两片药,开车回他在葡萄牙的公寓。
胃部剧烈地疼痛,他早已经习惯了疼痛,胃痉挛更是由于爆发频繁而成为他病痛中最容易忍耐的一种。
可是此时此刻,这样的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
坐在驾驶席上,他直不起来腰部,恶心让他全身泛起了**皮疙瘩,干呕了半天,似乎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心中有一种灭世一般的恐惧感。
他几乎急不可耐地想要寻找一张温暖的床,一片安定,一点吗啡。
恍惚之间,是一辆卡车冲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将刹车一踩到底,卡宴的车轮在马路上划出刺眼的火星。
chapter54
当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失去她的一切希望之后会怎么样?
或许会枯萎。
或许会腐朽。
然而时间会如流水一样缓缓滑过去的。
赵枚的耳边经常响起当年凌云大师所批的命格。
那个痴妄的张婉茹终究为了利用的爱恋付出了性命。
那个福气深厚的蒋玉菡终究在她的蜜糖罐里快乐地想着明天穿什么衣服配什么珠宝。
而赵枚呢?
她终于开始长大成人,以极其惨烈的方式。
二年过去了。
那日在宁承业的酒店开业那天的聚会里,赵枚挽着钟心怡,笑吟吟地喝着自己手中的长岛冰茶,现场的司仪几乎要把开业仪式办成婚礼,台上的宁承业依旧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西装,程韵温柔似水地站在他身边,一对十分般配的璧人。
这是2010年的冬季,北京的东四环,宁承业的志得意满感染了身边的人,大家忍不住低声欢呼起来。孩子心性被充分调动,口哨声络绎不绝。
邢未羽是最后进场的。
钟心怡看着邢未羽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在赵枚耳边悄声耳语,“要是按照红包的厚度计算感情的话,宁承业和邢未羽算得上的兄弟情深啊。”
邢未羽一贯风度翩翩,穿着炭灰色西装,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全场逡巡了一周,这才走到赵枚身边。
钟心怡说,“我要去取一块苏格兰芝士蛋糕,你在这里等我。”
赵枚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赶回来了?”
邢未羽倾身拥抱她。
赵枚闭上眼睛,伸手回抱了他一下,“你都来了,我自然也要赶回来。”
他将赵枚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嗯,今天这样子不错。”
赵枚很久没有打扮了,钟心怡活像是打扮女儿一样,仔仔细细把她当洋娃娃收拾。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很久,钟心怡赞叹,“我的眼光真好啊。”
无肩带的枚红色小礼服,紧紧包裹着年轻而姣好的身体,黑色的细高跟漆皮高跟鞋,来自最伟大的鞋匠——jimmy choo。黑色长发披散在莹润白皙的肩头上,脖颈纤长,xiōng前饱满,纤腰翘臀细腿。
她披着一件纯黑色的狐狸毛披肩,越发显得皮肤欺霜赛雪。
当然这一身,都是钟心怡送的礼物。
她在唇上简简单单抹了点蜜桃味道的唇膏。
她咧咧嘴,镜子中的美貌女子也对着她笑了笑。
她还年轻,只有二十四岁。仍旧拥有一副无比惹火的美丽皮囊。
谁知道这个女孩子曾经生下来一个可爱的的男孩子,却在来不及见他一面的时候就得知他因为先天性主动脉反转的手术中的小问题而消失在这个世界呢?
那个她曾经心爱的,期待的,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的孩子,就这样变成了不肯在人世间停留的小精灵。
钟心怡笑,“嗯,你这副样子,不知道该让多少人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