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十一回:三公子中计遭理伏 翰林府夜半被火烧
来过好几次了,总没有办法弄到砒霜,依旧无法下手。
昨天,老穷婆忽然来了。这一回,老穷婆不像往常那样哭哭啼啼的,而是兴高采烈地给穷花儿带来了她黑子弟弟还活着的消息,带来了雷家寨人今天晚上要来攻打马家的好消息。她要求穷花儿把月娥找个地方藏起来,在二更以前一定要把后门打开,以免耽误工夫,跑了马富禄。
接到这样突如其来的将令,穷花儿真是又惊又喜:一者找到了亲弟弟,二者马富禄死期不远,三者自己也有了出头之日。这是三喜临门,连做梦也梦不到哇!
马富禄歇在三姨太房里的时候居多。每天晚上酒肉吃饱,鸦片抽足,亥正以前,一准儿上床。今天因为惦着三公子攻山的事儿,心神不宁,过了亥正还在书房里吞云吐雾想心思,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老爷未曾就寝,三姨太只好点着灯在屋里坐着干等。穷花儿的心里,更是比谁都着急。按照往常的习惯,只要老爷一进房,三姨大就会打发穷花儿到厨下去取八宝莲子粥之类的夜点心。那时候,跟月娥两个趁便把后门儿开开,并不费什么大事。如今坐在屋里,不借个因头,怎好溜到厨房里去呢?
穷花儿正在想主意,忽听得门外郴声笃笃,锣声嘡嘡,已经是二更二点了。三姨太打了个呵欠,一边吩咐近身丫头铺床摊被,一边就叫穷花儿到厨房去取夜点替老爷送到书房去,顺便捎去一句话:“请老爷今晚别处睡去吧,三姨太身上不舒服,熬不得夜,已经就寝了。”
穷花儿得到这样的差遣,真是求之不得,脆脆儿地答应了一声,就蹦出房去了。
厨房里,除了王二婶儿之外,还有一个看家护院儿的癞金奎坐在一张条凳上抽旱烟。这个金奎,又秃又癞,却长着一颗狗一样的忠心。三十多年了,专管马家的后门儿,每天天一黑,就在后院儿里来回转,从不擅离职守。这会儿,他是到厨房里来吃他那份儿应得的夜点的。看家护院儿打更上夜的人,一共有四个,每天三更时分宵夜。时间未到,王二婶儿的面条还没有下锅,就只有金奎一个人在那里等着。穷花儿一脚迈进厨房,见他正在愣着神儿抽旱烟,就装作没事儿似的笑嘻嘻地说:
“金奎大伯,三姨太叫我来告诉你,有一件事儿,求你帮忙给办一办呢!”
金奎听说三姨太有事儿相求,连忙站起来问:
“三姨太有什么事情差遣,只管吩咐就是了。只要我金奎能办到的,一准去办。”
穷花儿笑着说:
“论情理,这事儿本该我去办的,只是马府里的家规,你也知道,夜里不许丫头老妈子到前边去。偏偏今儿晚上这早晚了老爷还不回房安歇,三姨太说,怕老爷饿了,叫我传话给你,让你把老爷的夜宵给送到书房去,顺便还捎上一句话:就说三姨太身上不怎么舒服,老爷再不回房,三姨太可要安歇了。”
事情确实不大,只是跑一趟腿儿。不过,要他离开他的职守,却使他颇费踌躇了。支吾了一阵子,为难地说:
“有三姨太的话,我敢不去吗?不过,太老太爷传下来的规矩,看家护院儿的,谁在自己的点儿上,是不许随便走开的呢!”
穷花儿还没有开口,王二婶儿笑着答了茬儿了:
“得了,得了,往前厅走一个来回,拢共就屁大点儿工夫,不信就能钻进贼来了。再说,你一个看门儿的,老在我这里坐着,算是什么点儿呀?哪天晚上吃夜宵,你们不在这里一坐就是半个多时辰?咱们办事儿瞒上不瞒下,大家图个方便,较什么真儿呀?你要不放心,我给你看着那两扇牢门,还不行么?”说着,把莲子粥盛在碗里,装进了小提盒儿。
穷花儿见二婶儿直给自己帮腔,赶紧也笑着说:
“金奎大伯真会打哈哈,这些话,当着老爷说去才值钱哩!跟我们说,岂不是白糟践了?这会儿说得好听,只怕是一吃过夜宵,四个人就不知道躲到哪里耍钱去了呢!你放心,我就在这里替你看着门儿,还等你讨了老爷的话去回三姨太呢!”
金奎让人把底儿给揭穿了,又是三姨太的吩咐,只好从王二婶儿手上接过提盒儿来,傻乐着走了。
金奎刚走,王二婶儿就从堆放柴草的空屋子里把月娥放了出来,只说了一句:“快,快开门!”就一手一个,把穷花儿和月娥都推出门外去;回头又拿起勺子来,敲得锅边沿“噹噹”直响,为她们打掩护。
穷花儿和月娥跨出厨房门,就往后门奔去。后门也是双扇的,那板足有一寸厚,外面钉着齐胸高的铁皮,里面一槽儿七八块齐肩高的闸板,每块都是五尺多长、一尺多宽、一寸多厚的硬木制成,两头各钉着一个提环,少说也有二十多斤重。两个人就一人提一个铁环,用最快的速度奋力往下卸闸板。
这时候,金奎都已经走过二门儿了,忽然想起提盒里只有一碗粥,没有拿调羹,此外,见王二婶儿匆匆忙忙地从笼屉里端出八宝粥来,连糖都没放就装进提盒儿里去了,这样子送去,岂不是自找倒楣么?一拍脑门儿,扭头就又往回走。刚走出三门儿,就听见后门儿的闸板卸得乒乓响,吃了一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