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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苍山恩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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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一回:三公子中计遭理伏 翰林府夜半被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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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提盒,就往后门跑去。月光下,看见穷花儿和另一个姑娘正在卸闸板,已经卸下好几块来了。这时候,金奎方才醒过茬儿来,知道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放下提盒儿,大喊一声,打腰里扽出尖刀来,就向穷花儿扑去。

    月娥看见金奎扑了过来,冲穷花儿喊了一声:“你快开门儿,我来对付他!”抽出双剑来,就跟金奎交上了手。月娥今天初次出战,虽然是单枪匹马,却是憋足了劲儿的,两支长剑像风卷残云一般,兜头盖脑地迎面劈去。那金奎拿的是短家伙,根本就近不了月娥的身儿,急切间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所在,不敢耽搁,回过身去,边跑边嚷:

    “快来人哪!土匪打进来啦!”

    照他的想法,他这么一嚷,前头几个看家护院儿的就会来接应,至少能把二门堵上,抵挡一阵儿。但是这条老狗在马家看了三十几年门儿,一者是年过半百,精气神儿一天不如一天;二者是几十年来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渐渐地也有些松懈下来,不以为意了。今天突然间遇到了“匪情”,不免有些乱了手脚慌了神儿。他前脚刚迈过三道门的门槛,月娥后脚就已经追到。他只来得及回身把门儿掩上,再也没有工夫下闸板了,急切间只好用屁股死命把门儿顶住,一面接着大声喊叫:

    “快来人哪!士匪打进门儿来啦!”

    一个在门外用力推,一个在门里死命顶。月娥的力气到底不如金奎大,推了半天依旧推不开,双方都出了死力僵持看。这时候,穷花儿已经卸完了最后一道儿闸板,打开了后门。

    雷一飞他们几十个人早就埋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过了二更,忽听见门内传来了卸闸板的声音、月娥与金奎的格斗声、金奎的叫喊声,知道里面以经动手了,一伙儿人全都点亮了火把儿,围在后门外,急得了不得。

    正着急中,忽见后门开开,雷一飞头一个往里就冲,差点儿把穷花儿撞了个仰面朝天。后面的人见雷一飞冲进去,也一拥而入。雷一飞冲到三门前,见月娥还在用力推门,示意她闪开,他用肩膀往门上一靠,使出全身力气,猛一使劲儿,那门缝儿张开足有一寸来宽,月娥趋势把长剑从门缝儿里伸进去用力一捅,正好扎进金奎的后腰,随着一声狂叫,两扇小门儿也就吱吽一声打开了。

    前院儿两个上夜的,忽听金奎在三门口杀猪也似地狂叫起来,正想去接应,刚迈了几步,又转念一想:后门进了土匪,前门上了闸板,打开已经来不及;老爷还在书房,无处可藏,还是先救老爷要紧。两人停步一商量,顾不得金奎死活,回身就奔了书房。

    马富禄抽足了鸦片,正在烟榻上瘾着,忽听金奎大嚷“土匪打进来了”,立时慌了手脚,脸色蜡黄,六神无主,像一摊泥似的软瘫在烟榻上。两名上夜的家丁冲进门来,二话不说,一边一个托住了胳肢窝,像拖死狗似的,连拉带拽地把他架到楼上去了。后门开开,雷一飞头一个往里就冲,后面的人见雷一飞冲进去,也一拥而入。

    雷一飞从穷花儿嘴里知道马富禄还在书房,就让雷大嫂和月娥带着女兵们去搜查内眷,自己带着男兵叫穷花儿引路直奔前院儿来。

    整个前院儿,除花厅和账房之外,就是书房和起坐间。布置格局,仍按照在京师住家时候的款式:院子里种几盆花草,养两缸金鱼,在门洞里刷上四个红底黑字的门封,一边写“进士及第”,“翰林院庶吉士”;一边写“南书房行走”①,“赏戴双眼花翎”,以此夸耀他的荣华富贵,叫人一进门来就肃然起敬。正对大门,是一个大福字影壁,书房的门楣上挂一块横匾,大书“若谷”二字,作为斋名。这还是他三十年前乡试归来,甲榜挂名之后的手笔。据他自己说,这是“虚怀若谷”的意思;但是他的同寅们,却都戏称这是“壑欲难填”的饰词;虽是笑话,却也贴谱儿。两边的对联儿写着:“富贵年年添富贵,恩光代代受恩光”,则是他告老以后新挂出来的。为了跟他的“若谷书斋”相呼应,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欹器②来,陈放在条案上,还刻了“中则正,满而覆”六字铭言,以表示他绝不贪多,适可而止的意思。

    ①南书房行走——清代宫廷内的官员,已有一定的职务,又被派到别的衙门去办事的,称为“行走”。南书房在乾清宫的右边,原先是康熙皇帝读书的地方。从康熙十六年(1677)开始,选派翰林院官员入内当值,协助皇帝办理文书和笔墨上的事情。凡被选入值的官员,叫做“入值南书房”,也叫“南书房行走”。

    ②欹(qī欺)器——古代一种置于座右以为戒的器物,平时中空,是斜的,注水一半,就正了,注满了水,就倒了,所谓“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古欹器的制作法已经失传,现存的欹器,据说是六朝时祖冲之重新设计的。欹,倾斜的意思。

    雷一飞一伙儿冲进书房,屋里空无一人。烟榻上太谷灯未熄,书案上桕油灯通明。书桌烟榻之外,靠墙还有一溜儿好几个红木书架子,堆满了各种书籍碑帖字画。雷一飞拿灯往桌子底下、书架子后面照了照,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书架子旁边有一个紫檀木的书箱,钥匙还在锁孔里插着,像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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