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大抵可以如此解释:你想要的得不倒,得到的又不想要。情理之中的事往往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事偏偏又发生了。正当你不堪忍受最终狠下心决定还是放弃、或者甚至刚刚放弃时,事情又来了个狗娘养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搞得你根本无所适从。
陈道藏今晚的遭遇可以比较完美地诠释这个说法,在很拉风地坐上警车来到杭州城西派出所,下车不久,还没等到进去录口供就冒出一辆幽灵般的银灰色雷克萨斯LS轿车,停在纨绔们乘坐的那辆斯巴鲁附近,而且其后还有两辆克莱斯勒尾随,排场不小。
雷克萨斯中走下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浑身上下透着股干练劲,成熟而自信,因为保养极佳的缘故,即使两鬓略微有灰白迹象,对女人还是有不小的吸引力,身后两辆克莱斯勒中也走出四位西装笔挺的保镖模样壮汉,这种仗势不同于韩汝南的那种浩浩荡荡的张扬跋扈,人不多,但给人的压迫感可不弱。
“冲我来的?”陈道藏疑惑道,如果是这样那群闹事的纨绔还算真有些手腕,能折腾出这阵容的,即使他和商朝、融子铁了心要玉石俱焚,最后的赢家肯定还是财大气粗的纨绔背后家族,这就是身为小人物的悲哀吧,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一切谋划和计策都会严重打折。
果然,来派出所做做样子的赵姓青年一走下斯巴鲁,中年人便走上前,因为距离的缘故,陈道藏一伙并不晓得谈话的内容,只看到那几个忿忿不平一心想要替朋友出口恶气的纨绔脸色出现戏剧化转换,一阵青一阵白,极为精彩。
“八成是窝里斗,难道我们这次误打误撞成了双方撕破脸皮的导火线?”
商朝自言自语,他早就将几个警察的惊艳视线自动过滤,掏出口袋中一枚字体古拙的泛黄龟甲,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由刀篆刻出的古老字迹,他仔细观察陌生中年人和赵家纨绔的神情举止,皱眉道:“这两个人应该是第一次认识,但他们所代表的背后人物肯定有渊源,总之我们这次可以坐山观虎斗,按照我的估计,这个姓赵的小白脸在杭州至多也就是二流公子哥,那个韩汝南在杭州黑道也就是西湖区地头蛇一样的人物,这个新来的不速之客估计地位要略高于他们,这样最好,势均力敌,才有看头。”
“再不入流的纨绔大少,再成不了气候的的混混,似乎对我们来说都太……”陈道藏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心中那股小人物式的悲哀在这一刻涌现出来,不管他平时如何平衡心态,当一场注定自己是配角的悲剧谢幕,多少会有心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
是雪中送炭,还是火上浇油?答案似乎是后者。
那个很有成熟味道的老男人在跟赵姓公子谈妥后钻入那辆雷克萨斯豪华版,含有深意地透过车窗看了看远处沉默的陈道藏,嘴角扯起一个不为人知的弧度,略带笑意,些许好奇。这个男人一走,赵姓公子脸色阴沉地重重深呼吸一口,很艰难地告诉剩下几个纨绔陈道藏这个王八蛋不能抓,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欲言又止的赵姓公子告诉他们这是可能李家大少的意思,在杭州这一代二世祖圈子中还算入流的几个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废话。
杭州这样的省府城市,姓李的高官肯定不少,所以姓李的大少公子哥啥的东西肯定也不缺,但一说出口就让人准确知道是谁,想必这样公子哥绝对不会是二三流的人物,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这就是生物链,除了极少数顶端的存在,一般人都会受制于人,这群杭城大少显然都忌讳这位更高端的“李家大少”。
一场本来差点不死不休的闹剧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陈道藏当被告知可以回去的时刻,虽然早有预料这次风波有大事化小的趋势,但仍难免生出一点类似荒唐滑稽的措手不及感觉,看着赵姓公子这群人带着不甘和阴沉离去。
陈道藏步行,商朝和融子尾随,一路无语。
商朝那颗装有太多诡异思维的脑子是在想给自己一个关于晚上这场风波最合理的推理和解释,他一直都是如此,小时候玩脑筋急转弯也好,参加奥赛也罢,都喜欢玩难度最大的,别人头痛的大事情,往往是让他津津有味的小游戏。
喜欢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的融子则纯粹在回味陈道藏那凌厉而凶悍的一酒瓶,从小到大,打架陈道藏这鸟人十个加起来都未必干得过他,而论战术类问题,这厮也极少能强势过商朝这类学而有术的怪胎级人物,可但在关键时刻,就如今天,这个智商不变态武力更是平庸的男人总能够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举动,融子突然想起商朝曾经说过的一个比喻,陈道藏就像个包裹严实的女人,初看希拉平常,偶然的春光乍泄后便惹人惊艳。
抽掉今天最后一根烟,陈道藏扔掉烟头,发现融子笑得极其诡异,还用一种特暧昧的眼神瞧他,这让他莫名其妙,也差不多走到小区,终于打破沉默,笑道:“融子,你笑什么?”
融子嘿嘿一笑,挠挠头,不作声。
低下头,把玩那一枚锋芒犀利的刀片,刀锋清亮如水。
望着陈道藏进入小区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