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气象。”他是在拿南京跟西安比呢。同样是作为著名的废都﹐西安更加男性化一些﹐南京则女性化一些──显得有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假如颓废也算是一种美﹐西安重在“废”﹐而南京重在“颓”──可以用忧伤来形容南京﹐它却绝对不适用于西安。这或许就是南方的废都和北方的废都区别。南方的诗人和北方的诗人﹐是否也有在类似的差异?婉约派与豪放派?跟李煜的《虞美人》相比﹐西安的主题歌是《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汉高祖的嗓门可以比李后主大多了。可吹过小楼的东风﹐并不见得就相形见绌﹐它依然拥有一种非西北风所能取代的温柔的力量。
忧伤其实也是一种力量。它对心灵的震撼力要远甚于刀兵水火。烈日自然辉煌﹐月光同样也是不朽的。或许南京天生就是贾宝玉一样的情种。我开始理解它的多愁善感了。诗人的泪难道就比英雄的血轻贱吗?不见得吧。
即使把南京评为最忧伤的城市﹐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以为耻辱而忧伤﹐但忧伤本身──并不是耻辱。
恐怕南京的忧愁太多了﹐才把城西的湖泊命名为莫愁湖。就像是一句无奈的劝诫。其实还是李后主说得最好﹕“问君能有几多愁?牵浩一江春水向东流。?流不尽的往事﹐流不尽的忧愁。长江下游的南京城﹐也就和忧愁结缘了。
波德莱尔有部散文诗集叫《巴黎的忧郁》。而在中国﹐有一座同样忧郁的城市﹐就是南京。在南京﹐有个最忧伤的爱情故事是《桃花扇》。秦淮名妓李香君总令我联想到法国《茶花女》……忧伤简直就是南京的传统。在我眼中﹐一座忧郁的城市永远比一座狂欢的城市更神秘﹑更含蓄﹐更使人感动﹐也更令人怜惜。南京就像是一个吹弹得破的梦境﹐古色古香。在走近南京的时候﹐我总是蹑手蹑脚﹐总是轻轻地﹑轻轻地──不知是怕惊醒了它呢﹐还是怕惊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