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所长出来大声呵斥:“郭家宝,你是不是要小事变大?!”
郭家宝急忙制止亲信,来到张所长跟前,躬下身子说:“所里的同志为我操心了,晚上我在镇上浍阳酒楼请大家吃海鲜!”
午饭时,金慧云全家沉浸在耻辱和痛苦中,不断强化耻辱和痛苦的是丈夫的唉声叹气。
“你——你丢人现眼!姬小敏都能去死,你咋能任人污辱?!”吴桂民放下手中的塑料酒杯,醉醺醺地斥责慧云,“宁波有个小姐,半夜下班回家遇到强奸犯,奋力反抗,宁死不从,被捅了三刀。你——你连一个小姐都不如!”
婆婆用眼瞪儿子,女儿怒视父亲。
慧云眼泪又从久已红肿的眼中“唰”地流下来,绝望地对丈夫说:“我死了,你才不丢人?”
说罢,进入里屋。
不知睡了多久,慧云昏昏沉沉地醒来,全家人都出去了,她突然感到心里空荡荡的,产生强烈的想死的感觉。于是出屋反闩上院门,从厨房拿起一条麻绳和小木凳子。这年头,都是水泥平房,没有木梁头搭绳子,不能在屋里上吊。她来到院中楝树下,上了凳子,把绳子搭在一个粗树枝上,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浅色长袖衫,头伸进绳套,蹬倒凳子。
外面响起敲门声,又突然响起婆婆的惊呼:“桂民、文成,快弄开门,慧云上吊了!”
慧云听到震耳的踹门声,脖子被勒的疼痛和窒息,使她忽然后悔自寻短见,就这么死了,孩子没娘了怎么办?自己的父母怎么办?
于是拼命用手抓绳套,想把脖子解脱出来,但已经无能为力,双腿乱蹬起来。
迟迟踹不开门,金文成跑到墙下往上跳,想爬上墙,但蹦了几次,虽然个子很高,手也不能够到墙头上沿,急得直跺脚,急忙对吴桂民说:“你蹲下,我踩着你上去!”
吴桂民蹲下,金文成踩在他肩头,吴桂民敦实的身子缓缓站起,金文成双手搭墙头上沿,一用力,爬上墙头,想跳下墙头,脚一滑,摔了下去,挣扎着想上前解救慧云,刚站起来,却趴倒在地,不能起来了。
吴桂民在外面喊:“文成哥,救下没有?”
“文成,你磨蹭什么?!”婆婆从门缝里看不到金文成,却能看到他迟迟没到树下救慧云,急得大叫起来。
金文成挣扎着起来,踉跄走两步,又被脚下一个半截木棍拌倒。
慧云停止挣扎,婆婆知道那是失去知觉、垂死的标志。婆婆嚎叫起来,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吊死,实在难以忍受。
金文成终于爬到慧云脚下,刚站起来,却扑倒在慧云身上。
但是,阴差阳错,吊着慧云的树枝断了,慧云摔到地上。
金文成爬到慧云脖子处,解开绳套,慧云已经失去知觉,脖子勒出一道红印。文成勉强蹲起,把她歪躺的身子扶成仰卧,掐她人中,然后右手放在她胸部,左手置于胸背部,做腹式人工呼吸。这是他在部队学的急救法。
慧云渐渐恢复自主呼吸,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金文成却瘫在地上,听到外面仍响着叫门声,挣扎着站起,瘸着腿、扶着腰缓缓过去开门。
慧云醒来,一时不能站起,由仰卧转成侧卧,边哭边咳嗽。
虚惊一场,吴桂民恼怒地埋怨:“死——死!咋不死?省得丢人现眼!”
“你死,俺妈也不死!”刚刚赶来的女儿怒斥爸爸。
“你说什么屁话!可像个男人?!”金文成也训斥吴桂民。他嗓门粗亮,保留着年轻时痤疮疤痕的脸布满怒容。他与吴桂民是姨老表,训斥吴桂民没有顾忌。
; 慧云停止哭泣,瞪着充血的眼睛对吴桂民吼:“吴桂民——你听着——我刚上吊就后悔了!我为什么要死——我有什么错——为孩子我也得活着!”
她吼出的话不大清楚,舌头似乎变大了。吴桂民感到没脸在庄里呆下去,第二天悄然返回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