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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卷 福建·蔡伟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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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的一枚蓝宝石戒指,在方向盘上闪着富足高贵的光芒,这使我的眼睛,在接触到钻戒闪耀的白光的那刻,聚焦在阿桃的手上。但见阿桃两只手指粗短的手,极为沉稳老练地操纵着方向盘。我不禁把我冰凉细瘦的手,无助地放在阿桃紧握方向盘的结实的手臂上。阿桃并不看我,只望着前方开车,许久才缓缓地说:“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去年回去过年,到家的那天,儿子因房子地基的事和人打架,向你借的一千块都赔给了人家还不够。所以,年初二我就想出来做事,正好你同学琼家老人病了,托我们同村的人急急地找保姆,工钱开得比较高,我就去了,想早点赚够一千块再回到你那里。”“阿桃,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心里一酸,眼泪夺眶而出。阿桃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说:“现在说也不晚。别难过,啊,再难的坎,都能过去的!”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阿桃笑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沉稳宽厚的笑容让我宽慰了好些。但几乎同时,我在后视镜里,看两点幽微的白光,那是聚在阿桃眼里的两颗泪珠。

    这一次开庭出奇的顺利,我取得了女儿的抚养权。作为这个婚姻解体的受害方,我又获得了现有的住房作为补偿。其实,这个胜利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一开始就有阿桃周密冷静的指点。审判结束后,阿桃带着直囔囔饿了的女儿,走在前面先去吃饭。我和律师慢慢地走在后面,边一起探讨着一些未尽事宜。 突然,一辆飞驰的摩托,朝着女儿的方向,迅猛地飞来。我惊得大张嘴巴,在还来不及“啊”出声来时,女儿已被阿桃迅速推开。阿桃则像一个被猛地抛向空中的物体,这个宝蓝色物体,沿着一条抛物线,重重地落在抛物线的终端。当我拨开人群,扑倒在阿桃身边,阿桃的嘴,正像一个泉眼,不断咕咕地往外冒着红色的液体。

    《名医张得胜》

    “我们家老张,唉……”大姨提起大姨父时总这么开头,那个“唉”字拖得长长的,透着对大姨父恨铁不成钢的万般无奈。她那张长相秀丽的脸,也会顿时黯淡下去,像一轮明月被忽然飘来的灰暗的云彩夺去皎洁的光芒。每次这样的开头后,接下去必是数落大姨父的种种不是,比如,要帮他疏通各种人事关系啦,要打理他一年四季所有的穿戴乃至一双袜子啦,指望不上他为家里出丁点力等等,不一而足。大姨常常这样数落大姨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她心头淤积已久之气。

    碰上大姨晚些回来,让先回家的大姨父做顿饭,大姨回来吃饭时,常会用她那人到中年还极为清越动听的嗓音,把尚在厨房里瞎忙乎的大姨父叫过来,责问他怎么把饭烧糊成这样,或者要他吃一筷子他炒的菜,然后生气地问他:“咸成这样还能吃吗?!”大姨说着,同时用筷子“啪啪”地敲着端在手上吃饭的碗的边沿。这时大姨父便会弓着腰,搓着手,站在大姨身边唯唯诺诺,像做错了事挨单位领导批评的老伙计。而坐在大姨身边吃饭的表姐和我,咀嚼饭菜的声音便会戛然而止,我们会更惴惴不安地看看大姨的脸色,再同情而又不屑地看着大姨父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珠。

    类似的一幕,大姨家时常上演。所以从懂事起,大姨父在我的印象中,就是一个不懂人情事故,生活能力很差的人,别说他在单位能巴结向上,在仕途上会有所发展了。

    每次看到大姨父缩着早早斑白的头,有些委琐地走在大姨身边,从外貌看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大姨的父亲我的外公,从神态看则又像大姨的跟班,我就疑惑,大姨父怎么能娶到大姨这样出色的女人?大姨这样出类拔萃的女人,又怎么会嫁给大姨父这样无用的人?大姨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女人,她16岁从一个临时工做起,一路发展到单位的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副处长乃至处长,事业上顺风顺水。大姨人还长得很漂亮,已快50岁了,依然有柔韧的凹凸有致的身段,柳眉秀目,年轻时的风韵犹存六七分。此外,大姨还有一副唱歌的好嗓子,一直是业余合唱团的主唱,年轻时因为这副好嗓子,不知倾倒了多少人。

    大姨里里外外一把手,大姨父则除了每月工资如数上缴给大姨外,我还真没看过他为家庭出过什么力,因此,大姨在无奈之余,常很庆幸地对外婆说,幸好女儿不像她父亲。

    《厦门新娘》在厦门热播时,大姨父便有了一个外号——“福气”,人人都觉得他像那个木讷憨直傻相的“福气”。

    第一回见识大姨父的本色,是我卫校毕业后到大姨父医院实习时。

    刚去实习的那阵,一天,我一上班就遵大姨之命去外科交代大姨父一件事。刚走到外科办公室门口,忽然传来大姨父的声音:“作为一名外科医护人员,应当……”仔细倾听内容,是在开早会训导科室里的医生护士。大姨父声音虽不高亢,却有板有眼,措辞严厉,令一头就要撞进去的我,呆立在门口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悄悄抬头往里张望,只见大姨父背朝门,身板笔直地坐着,对面一排坐着全科室的医生护士,个个凝神屏气。坐在中间的潘医生去过大姨家我认识,是位刚刚毕业分配来外科的博士,唯独他低垂着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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