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睿在一旁悠悠地开了口,目中无人的样子,“既然一切如小王之前所说,皇上为何不把凶犯叶森交于我处置?”
“我为何要交由你处置?”一直沉默的叶森突然凌厉起来,寒气逼人的声音:“我是为了救人而杀人,错在何处?难道就你们都膨皇子是人,我们中原女子不是人么?”
“本王有说中原女子不是人么?”皇子睿傲慢地羽扇一抖,“那日薛子菡犯案在身,我皇兄不过如实问话,这也违常理么?身在都膨总该遵守我们当地的条规吧。好你个叶大侠,眼都不眨一下,就让我皇兄血溅当场,你这难道不是罪么?起码你们的薛姑娘还好端端地立在这里。”
他这话不说倒也罢,一说又揭起了伤疤,想起那日都膨皇子翔残酷的鞭刑,那种入骨彻肤的痛楚一下子蔓延开来,想起叶森不顾一切地救我于血光之下,我的感激瞬间点燃全身,溶溶暖意,再也忍无可忍,指着皇子睿的鼻子破口大骂:“屁话!那日皇子翔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打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若叶森再迟来一步,此时我便无法站在这里了,皇子睿有错在先,岂能怪叶森救我于后?请皇子殿下不要仗着都膨皇族的优势,字字句句出口冠冕堂皇,仁义周正的样子,我瞧着恶心。”说到最后我眼里多了不屑,皇子睿的面容也怒不可遏,无奈保持风度,强自忍住,只喝道:“你这个刁钻的泼辣的女人。敢这样咆哮公堂。”
那日的他与现在也确实不能够相提并论。那日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如今已有了王者之风。恐怕立场不同了,看人的目光就会全变了,自己也不同了。
我与皇子睿似乎要迸出火花来了,“曹大人。”天子尚在冷眼不语当中,薛子谦似乎看不下去了,冷冷说道:“曹大人,圣上让你坐在上头是派什么用场的?”他显然不想多听我与皇子睿这些吵闹的滥词,终究是个清雅文俊的贵族,哪能接受这样的喧嚣。
周渝睿掩面饮茶,身后的小厮添了一杯又一杯。他似乎什么也不看,只是用耳朵在细闻。偶尔赏脸与薛子谦对视一下,泛起一层浅浅的笑容,有些男人真是让人搞不懂啊。
曹大人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听到薛子谦这样的埋怨于催促,索性吸一口气,惊堂木一拍:“放肆!还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擅自在公堂之上大肆吵闹。”
“小女子知罪。”我妥协下来,悻悻道:“大人请继续。”
我低了头,莫名想笑出来,叫他如何继续?虽然我不清楚之前是如何审的,审到何处,但接下去的确有些棘手,态度手段皆要张弛有度,细节不得唐突,要碍着众人的面子,更不能失了礼节与中原官吏的风度,偏偏皇帝又聪明得如一个木头人,纹丝不动,曹大人心里也够呛,不过片刻,额前已缀了细密的汗珠。
可这官不是白做的,外邦案子也不是头一次审,曹大人干干地对皇子睿说道:“殿下刚才谈及薛子菡犯案在身,下官心想有必要把一切弄个水落石出,毕竟你们都膨私自对我们中原女子用刑也不合乎情理。”
他说得皮笑肉不笑,皇子睿脸上也难堪,不好再次大吵,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中原不是很早就有传闻了么?皇上差点为这事把战书都给接了,曹大人怎么还问呢?难道在座的各位都没有印象了么?我都膨节度使慕容公子出访中原,奉命带回绝色女子,不料于归途被随行者所杀。”他长袖一挥,“而这个薛子菡就是当日随行的七女子之一,岂能不另我皇兄大起疑心?起初皇兄好言相问,而她一概不答,自摆派头,我们不得已严刑拷问一番,又有何妨?”
曹大人淡淡问道:“薛子菡,是这样么?”
“是的!”我作答,“可当初并非我有意隐瞒,是我自己尚在疑惑和惊恐当中,怎能信口开河胡乱说成一统?是他们都膨太操之过急,根本不晓得审犯人务必循循善诱。”
“现在你可曾明白了?”这回倒是端庄稳重的皇帝在一旁开了金口。
“还是一知半解。”我淡淡说道,“回皇上,这事没有那么容易。小女子愚昧,想不明白。”
“那好,你就将当日所有一些细细说来,谁是谁非,其中曲折弯道,曹大人自会断个清楚。”皇上微笑道,“也可还你个公道。”可那笑容却毫无温暖柔情可言。
这下,我可算真正陷入窘境了,该说实话么?那薛子谦将如何置身?是该隐藏些什么细节,还是坦诚公布所有一切?
我不由得瞥头看薛子谦,他单手拖腮,一派从容自若的姿态,我心里敲起了鼓,他是装的,还是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