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回京路途很寂寞, 我一直钟情与观察沿途的风景, 渐渐消失了江南的钟灵毓秀, 而多了干燥和冷清, 我有一段时间适应不过来。薛子谦在路途中告知我, 父亲去了后, 他的妻妾以及待嫁的小姐们依旧居于相府, 消失了从前的门庭若市与车水马龙的热闹, 日子倒也安静了许多。
我也被安置在相府, 初到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来迎接, 更没有什么欢宴, 很普通地见了家中的几个长辈夫人, 就这样了事了。
相府很大, 我不能够出府, 也很少有人会来登门拜访, 若真有人来也只是些闲话家常, 大话桑麻的多嘴女人罢了, 况且她们找的又不是我。
起初我好奇心作祟, 总想溜出去看看这京城的奢华糜乱, 被府里的高手侍卫抓回来了多次, 好奇心自然而燃也就熄灭了。一过, 就是三年。我当初后悔过, 可是却没有了退路。
府里的女人实在很多, 我都数不过来, 她们似乎很幽闲却总很忙碌。我时常与她们擦肩而过时总能望见她们目光里的死气沉沉, 一度灰败得没有任何亮色, 三十零几的女人们, 我觉得都已经老了, 美人迟暮后剩下的只有苍凉。女人一旦懂得安分懦弱与墨守成规, 她们的结局就不会是平静光滑, 而是索然无味。
我本想从南宫府摆脱那种平淡的生活, 结果到了相府竟然是比以往更加孤独无聊, 至于薛子谦则从没有来看过我。
他的任务便是和颜悦色地把我接回相府, 连哄带骗, 以后再没有责任来嘘寒问暖了, 这也是常理。
在朝中涉足的人同父异母的兄妹很多, 估计有时候彼此见了面都不认识, 家族太庞大, 反而通通陌生了。
春暖花开, 却微微的冷冽, 一季愁雨红了樱桃, 绿了芭蕉, 这满圆的繁华景致实在绕人心绪, 这里毕竟不同与苏州的温情秀美, 我开始怀念那一圆美丽的景致。我频繁地练剑, 努力地打发自己的寂寞, 这日我舞起一柄剑, 四周皆是我的剑气击起的娇嫩花瓣, 飘散着萧索的芳香。这二年的独居生活, 翻天覆地地改变着我。
“满圆春色宫墙柳, 人情薄, 世情恶, 一杯愁绪, 几年离索, 错!错!错!”这首我依旧记得, 觉得很像此刻的我。
漫天的落花下, 隐隐约约闪出了三夫人伊秋月的身影, 那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 据说还是现任兵部尚书的千金, 出生的优越, 以及给薛仲尧出谋划策而得宠, 曾经她总在府里颐指气使, 旁若无人地孤芳自赏, 视我们如粪土及尘。现今, 不晓得当初的锋芒是否依旧。
她不过三十如许的姿色, 这日却是一身黑白的劲装, 婀娜多姿的身条, 脸上依旧是张扬跋扈的笑容, 永远都是高挑着眉, 斜睨着我。爱美的女人, 总是那么的娇艳, 无论身边有没有男人。
我木然停下动作, 平淡地看着她, 当看到一个陌生人, 能有怎么样的表情?
她走过来, 冷笑: “看见长辈都不行礼, 你那个娘是如何调教的?”
我不答, 还之冷笑, 眼里似有金光无数。这个女人, 听闻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棘手人物, 府里众多女子都吃过她的苦, 我根本无法低声下气对她。人, 总是有一股傲气, 弄不好会化成一种怒气, 我想我已经这样了。
她不语, 大概强忍住怒气, 柳眉细目盯我好一会儿, 才道: “你也会用剑?看来在苏州的时候也是放浪惯了罢。”笑着围着我转了一圈, 幽幽道: “这女儿家应该本本分分地守着香闺, 攻于女红细活, 不若你这样的舞刀弄剑! 到时候你若嫁不出去, 难道还让我们相府养你一辈子么?”
真是个尖酸突兀的女人, 我只不过沉默为上, 她就借题发挥, 硬要打我软肋。咬住一口, 不肯罢手。 “你是以五十步笑百步。”我冷哼: “堂堂相府如夫人这样打扮, 传出去不怕辱了门面, 丢了家法!”
瞬间, 伊秋月恨恨地, 脸上有无限的阴霾: “薛子菡, 口气不小, 指责到我头上了, 你可知家父是兵部尚书, 他的堂堂千金若手无缚鸡之力那才叫做有失体面!”
我皱眉, 冷道: “兵部尚书算什么东西, 我爹大小还算是个丞相! 况且我又在苏州受训十几年, 我又为何不能碰这些东西?”
“哈!”她瞬间笑得天花乱坠, “薛子菡, 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老爷都已经走了, 此一时非彼一时, 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的大小姐脾气可别往我身上撒。”
我发怒, 本身就无聊得透顶, 霍地拿剑指她: “伊秋月, 你也不过是个寡妇孀姘,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自命清高做什么?”
“现在我可是这府里的主人, 纵然它冷清得不成样子, 但至少还算是一个家, 你若不听话, 我照旧可以罚你。”她柳眉一拧, 眼里似有毒箭, “可别拿剑指着我, 你若手痒, 我可以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