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勇士,三百多人,吼声如雷,杀入重围,声震周山:“哪个敢伤我们恩主!”正是那帮吃马肉的“野人”。
这帮“野人”跟印地印第安人差不多,披发袒肩,快步如飞,手提精箍棒(学名“木殳”,钝器,价廉,一头包金属,是带棱的长棍,适合穷人使用,砸击,专门对付有甲胄保护的富裕士兵)。“野人们”挥起棒子,霹雳噗噜噼里啪啦象像打棒球似的,把晋军脑袋打得乱飞。
秦穆公乘机突围脱险,马上组织反击。野人们一眼看见晋惠公的小驷马,眼睛一亮(又想吃马肉了),抡起棒子上去就揍,照准了马屁股打,就象像举起扫帚捶一条晒在太阳下的被子,小驷马全部毙命。
晋惠公穿着重甲,跳到车下,扑了一身泥,被野人兵捉住,象像捆粽子似的捆了个结实,然后想扔柴禾那样然后像扔柴禾那样,丢到车上去了。
韩原大战险象环生,几次异势,而且一直是双方的老帅成为车马炮轰击的靶子,实在够狠。这次战役并且显示了农民步兵(野人兵)对于城市战车兵的作战优势,后来晋国专门毁掉战车改建步兵,早有原因。
(注:金属甲在那时候极为稀少,秦穆公穿六层甲,不沉,人能站立起来,因为那是皮甲,是表面涂有生漆的一片片皮革连缀而成。
“铠甲”则是专指铁甲,那是未来铁器时代的事情。欧洲中世纪骑士的铁铠重达二三十公斤,穿在身上,相当于背一袋子大米,光是头盔就重两公斤,顶着个大窝瓜,打仗所以必须乘马,而且得是好马,雄伟高大。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有骑士装甲,银光闪闪的大白盔甲,把骑士的躯干、四肢、头部全部遮掩,达到“刀枪不入”的程度,相当于一个单人坦克,只露出两个眼睛。据说每次穿盔甲,都要有专人服侍,就象像现在的新娘穿嫁衣。但要是一旦从马上摔下来,那就落地凤凰不如鸡了——因为他们没有人扶,是上不了马的。
春秋的战车兵不需要乱跑,站着就行了,所以装甲也比较重,用青铜锻打成片,以丝帛连缀,钉在牛皮甲衣的胸部、背部。甲裙比较长,有大幅的青铜甲片。御手采取跪姿,两臂平伸拉着马缰,所以胳膊上的甲一直到手腕,甲片较小,以便臂部活动,甚至还有舌形护手,颈部立有坚硬的领盆——因为御手不能搏斗,所以甲胄格外的严,随身佩带卫体短剑。车右因为需要挥舞格斗,所以胳膊上无甲。
车右挥舞的武器,比如戈,样子象像一把长柄大镰刀。镰刀部分,是戈的横枝。戈可以上下挥舞,用横枝劈啄人的脑袋,也可以在两车交汇时横擎着,拿戈尖啄人胸口。戈的刃部(即镰刀刃部——最初是没有刃的,西周时才开始加刃)可以钩割人的柔弱脖子。当然,戈还可以拨开挡住车轮的小障碍物。步兵的戈,柄比车兵的短,大致80公分,单手使用,另一只手可以执盾(称为“干”——所以你知道“干戈”是什么意思了)。戈柄的截面是椭圆形以便掌握,称做称作“积竹柄”,就是以木棒为芯,外贴10多根竹片,然后用丝麻缠紧,涂漆成柄。它的特点是有弹性和韧性,耐用。
戈的不足在于杀伤创面小(啄和钩的受力点小),攻击面积也小,如果站在车上,车驾驶得不好,互相的戈谁也够不着谁。所以,戈的攻击效果未必比弓箭好。春秋记载的周桓王、楚文王等人在战斗中负伤,都是中箭。惟独这里的秦穆公是受了戈伤,因为他的马被抓住了,车子跑不掉了,就象像摔跤的人被人抓住了裤带,只有由着对手揍他。)
四
光荣的晋惠公做了俘虏,晋国的大夫都晕菜了。他们纷纷丢下兵器,拖泥带水,跟在秦穆公的车队后边不肯离去,象像一群兜售发票的人那样。秦穆公给跟烦了,就派人轰他们,说:“二三子怕啥个呢?你们国君跟饿到西边转转,不会受亏待的。”
晋国大夫接住话茬:“好,说话算数。我们处在下风,风把您的话也传我们耳朵了。” (古人已经明白了声音是在空气中传播的道理)
秦穆公押着晋惠公返回老窝,食肉恐龙叼回一截浑身硬泥的野猪。
我们不知道春秋时代是怎么献俘的,但我们可以说说欧洲的凯旋,作为参照。欧洲人喜欢聚众狂欢,遇上将军凯旋,常做万人空巷的庆典。胜利的将军头戴月桂冠,手持月桂枝,象像群众发表演讲,加冠给攻上敌城的首位士兵、拯救战友的勇敢战士。接下来是游行,人们夹道狂呼,最长能有三天。将军的孩子们也坐在彩车上,把战利品抛给群众。有意思的是,一个奴隶在后面要不停地喊:“你不要骄傲,你是个凡人,今天是荣誉,明天就可能是屈辱。”
而真正的屈辱者就是那些光着身子陪着游行的战俘,脖子上系个铃铛和鞭子,游行完毕就要被杀死在神庙里了……埃及艳后就是为了逃避这死前的侮辱,而在蛇吻中结束了一生。
秦穆公的庆典搞得也有特色,他做了一件著名的事,就是把酒倒在河里,让大军痛饮。秦国都城雍城(今陕西凤翔)出产一种现在还很有名的酒——西凤酒,清而不淡,浓而不艳,是家居旅游的必备好酒(唉,上赶着给他们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