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仇成癖”八个字,不知道还能有何种解释。
基本事实三,儒家在原生态时期善为人敌,几乎被天下学派孤立。一旦得势,儒家立即提出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复仇书,汹汹面目公然昭示天下。一派独尊,在春秋战国时代无异于痴人说梦,任何学派都不可能有如此狼子野心。相信其他任何学派健在,都不会提出如此狂妄荒谬的主张。儒家却不但要说,还要做。这便是儒家,为图复仇,敢与天下作对,敢与三大时代的文明成就作对,破罐子破摔唯复仇为快。其心之野,其图之大,两千年之后尤令人咋舌。
君子报仇,三百年不晚。世界文明史之一大奇观也!
身为学问家,身为史家,身为显学大派,百年千年之后,尚不能摆脱一己一家一团体之恩怨而相对客观地看待历史,将中国文明史上最辉煌的时期肆意涂抹,将好赖有些贡献的秦帝国一言毙杀,我们该如何评价这个学派的道德水准?该如何评价这个学派的心理特质与禀性特点?执青史之笔,泄一家之怨,将无数志士英烈钉上历史的耻辱柱,唯将自己粉饰得光彩煌煌。如此学派,说它是中国文明的精华,说它是中国文明的根基,说它是万世师表,说它是中国文明的良知道义,不滑稽么?人云,“谎言重复一千遍便是真理”,儒家重复了两千年,自然成了圣人。谁要再说它是谎言,只怕连自己也要心虚了。
历史往往在荒诞中前行。诚哉斯言!
儒家文化霸权:中国文明迷失本色
终于,儒家黄袍加身,获得了文化霸权,走上了文化寡人的道路。
一个曾经有过些许健康心理的学派,在三百多年压抑之后竟获得了文化霸权。这当真是一个奇迹,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一次惊人的死灰复燃。深层探究其原因,足以构成专门学问。这里说到的,只能是儒家获得霸权之后的基本作为与基本影响。儒家复活,其潜在能量惊人地爆发出来,开始了大规模重新“整合”中国文明的浩大工程。
第一件事,以修史之权,效《春秋》笔法,对既往历史做绝对符合自家观念的整理记述。纵然不能过分掩盖、扭曲某些众所周知的事实,也必在文后以评点形式给予鲜明褒贬。无论是《史记》的“太史公曰”、“索隐述赞”,还是《资治通鉴》的“臣光曰”,以及全部二十四史的种种作者评点,全部目的只有一个:告诉世人历史就是如此,只应该这样认识历史!应该说,儒家掌控修史大权的实质,是“重塑”中国文明的足迹,是掌控全部意识形态的走向。儒家之心,不可谓不重。修史是儒家的看家功夫,做得老到细致,绝对以真学问面目出现,几乎使你不能不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第二件事,掌控教育制度,确定只能以儒家与符合儒家观念的上古经典为唯一教材。从此,神圣如教义一般的“四书五经”问世,其他所有学派的所有学说一律从教育领域退出。应该说,教育是儒家的基本功之一。从孔子办学开始,儒家唯一可以骄人的实际成就便是办教育。但在先秦时代,实在不能说儒家办学最好。就实而论,先秦学派大都是办学高手。除了老子庄子学生寥寥,墨家、法家、名家、阴阳家、鬼谷子、荀子等等,办学本领与实际水平都丝毫不输于儒家。尤其是墨家,只怕比儒家还强出了三分。惟其如此,儒家深知教育办学的重要,一得霸权,自然要在教育上全力以赴。一家一派掌天下教育大权两千年之久,而能使教育不濒于窒息者,未尝闻也!
第三件事,确立并逐步稳固独尊地位。儒家获得霸权之后,对其他学派学说一律封杀,全部逐出官方视野与学堂庭院,使其以民间形式自生自灭。对诸如墨家法家这等声望过于显赫的死敌,儒家无法强硬抹杀,便极尽冷落排斥,逼你自我萎缩。魏晋南北朝时期,墨家经典已经淹没于“杂书”之中,几乎无法找到文本了。到了清代,涉足法家墨家名家等先秦学派的学者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第四件事,掌控科举制度,从而掌控整个知识阶层的入仕路径。实施方略是:与已经掌控的教育制度相配合,以儒家认可的方式与内容考核知识阶层,从而确定知识分子是否具有做官资格。这一招厉害之极,连根收拾了所有具有“事功”精神的贫寒阶层。你想改变自身命运么,便得经过儒家学问这一关,奈何?自唐代科举制度建立之后,儒家忽然人才多多,儒学代有翻新,宋明理学大为兴盛,可见其中奥妙。
第五件事,将文化人的求学方向单一化,学问内容单一化,以使知识阶层仅仅成为职业文官基地。儒家的设定是:知识阶层的人生使命只有一个,求学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做官。人从启蒙开始,修学的内容只能有一种,那便是当官的学问。据儒家说,这是“治世”之学。出于这般设定,儒家对修学内容全面改造。孔子“六艺”中的射箭、驾车等生存技能,因于当官无涉,全部删除;工、水、医、农等等末支细学,全部不入学堂;修学者只能以四书五经为圭臬,舍此无他。为此,儒家以通俗形式做了社会性说明: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当了官,一切享受与特权应有尽有,完全不需要生存技能。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