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末支细学”都是有失身分的,统统不能学。此等社会政策之下,中国有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个奇特阶层,谓之“读书人”。这种所谓“读书人”,在社会民众心目中的形象表征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自己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黄卷青灯,皓首穷经;以及手无缚鸡之力、不修边幅、君子远庖厨等等等等。于是,“读书人”有了一个社会名号——书呆子。对于书呆子现象,“读书人”非但丝毫不以为忤,反倒以此类呆痴作派为能事而多有标榜,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儒家渗透了中国古典制度的每个毛孔,一一罗列,难而又难。
仅仅是上述基本方面,儒家文化霸权已经给中国文明带来了极为深远地负面影响。
儒家对中国文明的负面影响,最重要的有两个方面。
其一,中国原生文明迷失了本色。中国的原生文明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汪洋恣肆,门派种类应有尽有,其雄浑强健与妖娆秀美相得益彰的气势,其质朴实用与玄奥思辨和谐并存的架构,使中国原生文明有着一种极其坚实的本色,堪称世界文明之唯一。这种本色,要用一句话概括,便是“刚柔相济,强势生存”。也就是说,中国文明在本质上摒弃懦弱,摒弃“文胜于质”的低劣竞争力。
在这种健康的相互制约而又共生共荣的文明生态环境下,保守复古的儒家不足为害,甚至成了一道孤绝凄美的独特文化风景。有强大的天敌制约,它无法泛滥成灾,无法危害社会。而它自身的健康一面,又为时代增添着内涵。这便是文明生态的伟大意义所在。破坏了这种文明生态,必然遭受历史的惩罚。
然则,从获得文化霸权开始,这个中国原生文明海洋中最保守的孤岛,忽然成了自己从来没有担当过的领袖角色,忽然没有了任何学派的制约。从此,中国文明的健康生态开始失衡。儒家洪水在整个华夏文化圈内猛烈泛滥,中国文明开始了漫长的儒家洪水时代。从此,头戴王冠坐拥霸权的儒家,鼓荡着漫天污泥浊水,开始肆意淤塞最壮美的中国原生文明生态。儒家越走越远,文明生态也越来越沙漠化枯萎化。恒久浸蚀,恒久淤塞,伟大的中国原生文明终于渐渐迷失了本色。
一百多年前,中国惨遭列强连番凌辱,国人方才开始反思。最深刻的困惑是:中国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之间成了世界民族之林的孱弱者?我们的老祖先害了我们么?知识界开始艰难地淘洗已经被浸蚀污染得无法辨认的古老文明,力图淘洗出她本来的颜色。于是,“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出来了,新文化运动起来了,难觅踪迹的墨家被挖出来了,法家被挖出来了,林林总总的被淹没的学派也被挖出来了,革命也有了,运动也有了。轰轰烈烈百余年,反反复复翻烧饼,那个最根本的老问题还是没有明确答案:中国文明的力量根基究竟在哪里?
时至今日,淘洗工程似乎有了些许眉目。人们开始从更广的历史视角探索中国原生文明了,社会开始关注春秋战国秦帝国时代了,民族特质的东西似乎比过去被看得重了。但是,普遍的社会思潮仍然将儒家看作中国文明的正统。即或如此,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已经开始惶惶不安了。有人重新考证出“克己复礼”是进步的。有人重新考证出董仲舒是法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不是儒家提出来的。有人要恢复儒家经典在启蒙教育中的作用,有人要发起读经运动,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显然,在许许多多的中国“读书人”看来,儒家仍然是他们的灵魂依托,他们自觉不自觉地运用种种儒家手段为儒家的合理性辩护,进而继续维护儒家的文明正统地位。更不要说,还有许许多多专吃儒家饭的所谓专家了。显然,要为中国文明确定一个历史坐标,从而清楚中国文明的原生态究竟何在?依旧是十分艰难的话题。
其二,中国民族的生命状态严重萎缩,知识阶层的创造力大大降低。在诸如“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类的理念浸泡下,中国民族的整体素质从宋代开始渐渐下降。民众愚昧之势蔓延,书生迂腐之气积重难返,尚武之风大为衰落,事功精神日渐萎顿,实用性科学技术被视为“奇技淫巧”,被压制到下九流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职业官僚阶层的精神层面严重蜕化,执政理念日益趋于僵化,政务能力日益沦为钻营发迹的厚黑伎俩,腐败无能充斥官场,乡愿之风弥漫政坛。由儒家观念引领的中国王朝之公器阶层的日益封闭与堕落,导致了中国社会的麻木沉睡。劫难接踵而至,屡次濒临亡国之危。一个基本事实是,在十一世纪(北宋)及其之后的抗御外来侵略中,中国开始出现了全世界蔚为奇观地大规模汉奸现象——汉奸政府、汉奸军队、汉奸团体、汉奸文人,花样繁多,丑类汇聚。外侮当前,相互攻讦的内斗之风大起,“宁亡外敌,不资家奴”的令人目瞪口呆的口号也从庙堂喊了出来……凡此等等丑行,鲜有不以“大儒”自居者所为!我们不能说,儒家都是软骨头。但是,软骨头总是儒家,却是十之八九不错。
庙堂淤塞,知识阶层必然窒息。整个十一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