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大院的门紧紧地闭着。
惠文望着门:“我们来的时间不对,他们大概都已经睡了!”
常发上前敲门,敲了半天也听不到一点儿动静。他奇怪地想了想,用手轻轻一推,虚掩着的院门“吱”的一声开了。常发和惠文一前一后走进了黑糊糊的院子。院里没有一点儿声响,没有一点儿光亮,显得有些阴森,甚至有些恐怖。
常发扯着嗓子喊:“有人吗?”没有回音,只有徐徐的寒风从地面上掠过。他们怔怔地站住了,仿佛不是走进了一个院落,而是走进了一座坟墓。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你们找谁?”
惠文和常发回身望去,大院门前出现了一个灯笼,微弱的光从灯笼中射出,飘飘曳曳地映着一个老妪满是皱纹的脸。
惠文忙道:“找孙家,他们人呢?”
老妪说:“走了!已经走了三天了!”
常发又问:“一个人也没留下?”
“没有!”老妪想了想又道,“好像还有一个,是个孩子!”
惠文的心一揪:“孩子?”
“这几天夜里总听到这个院里有个孩子在哭!”
常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向后院奔去。常发举着刚刚点亮的蜡烛在屋里转着圈,环视着,屋里空空的,炕上也没有孩子。惠文也追了进来,有些慌乱地说着:“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大姐,你不要着急,我去找!”常发在前后院来回奔走着,踹开一个又一个屋门,但他始终没有找到孩子。惠文更加着急,已经开始哭泣。
常发来到马棚前,突然发现了什么,喊道:“在这儿!孩子在这儿……”
惠文像风一样地冲了进来,抱起孩子,婴儿紧闭着眼,已经不会哭、不会动了。惠文狂喊:“孩子,我的孩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一边穿衣提鞋,一边嘟囔着朝门口走去:“谁呀?深更半夜的?”门开了,首先伸进来的是两个黑洞洞的枪口。
村干部惶然后退:“你是什么人?你……你要干什么?”
常发黑青着脸,沉声问道:“夏雨呢?夏雨在哪儿?”
村干部结结巴巴:“已……已经有好几天不见她了!我们……我们也在找她……”
“她……死了?”
村干部答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知道呢?”
“我不管她是死是活!”常发的枪几乎顶住了村干部的脑门,“如果你要见了她,就告诉她说有个姓常的人来找过她,让她准备偿命吧!”
戴着红十字袖标的陆家萍匆匆忙忙地走来,进了一个临时的护理病房。
惠文站起:“佳萍?”
陆佳萍关心地:“孩子怎么样了?”
“多亏到了你们战地医院,不然的话,他这次就真的没命了!这孩子真是命苦,出生不到半年就已经死过两次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准是个大人物!”
“我可不敢想,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就烧高香了!佳萍,你不是在平阳吗?怎么会到这儿来?”
“医院分成了几个分院,这个组正好到赤河,我就参加了!”
“你们离开平阳很久了吗?”惠文问。
“有好几个月了!”
“这么说你没见到小陈?”
“陈发海?他去平阳干什么?”陆佳萍问。
“有点儿公事要办,正好也能去看看你!”
“哎,怎么不见常发?”
“他怕老甄着急,先赶回去了!”
陆佳萍苦笑:“是为了躲我吧?”
“佳萍,其实,你也应该理解他!常发这个人平时啥也不在乎,可到关键时候还真有点儿义气,他知道小陈喜欢你,所以……”
“他就这样把我让出去了?这算什么义气?他整个就是一个大混蛋!”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不是还有个梅子吗?”惠文问。
“梅子在平阳战役的时候就牺牲了,常发没告诉你们?”
“你说什么?”惠文十分惊讶:“梅子牺牲了?”
一只抖颤的手在卷烟。甄一然把卷好的烟放在嘴边,却找不到火柴,其实,火柴就在他的手边。陈发海急忙上前两步,为甄一然点着了烟。甄一然深深地吐了几口烟雾,心情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陈发海小心翼翼地补充说:“我见了戴政委,这些事都是他给我讲的……老常受了伤,还是想救梅子逃走,可有几十个日本人围着,他们谁也跑不了;老常没办法了,只好先杀了梅子,再和日本人拼命……”
“难怪……”甄一然叹道,“梅子已经死了那么久他都不肯说,他心里堵着一块石头啊!”
阳光透过窗棂直直地射了进来,把甄一然泥胎般的身躯笼罩得严严实实,他完全呆滞着。
小马走到甄一然的办公室桌前,迟疑着。甄一然回过神来,问:“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