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蓟运河的随想
离开天津芦台已经二十多年了,魂牵梦绕的大多是那条弯弯的蓟运河。
上个世纪70年代末夏日的蓟运河,河水清澈,波澜不兴,河堤上垂柳夹岸,微风拂过,婆娑起舞,端的是人间胜境。
我喜欢仰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看白云在蓝天上飘浮,听河水轻轻拍打岸边的涛声,无思无欲,任身心开放,凭灵魂游荡,如此良久良久。待魂魄归来,猛地转身,挥臂斩浪,学那浪里白条一般,上下翻腾,直把运河做沙场。
俱往矣,与自然亲近放松俱往矣!尽管成人之后,我游过北疆的松花江,京城的什刹海,海南的南中国海,夏威夷的太平洋,意境终归不同,再也寻觅不到青少年时代天人合一的感觉了。
是因为我与时俱进了,还是因为污泥侵染了,只有上苍才知晓。
如果不是76年的山摇地动,我是不会有机会认识蓟运河的。
当我乘坐老爸单位的便车,从几千里之外的南方风尘仆仆地赶到芦台的那个冬日的早晨,司机指着桥下面对我说,那便是蓟运河。
我透过朦胧的雾霭,远远地望着那条冰封的河流,冰面上覆盖着寒风卷起的尘土,如死鱼一般不声不响地躺在那里,心里冷透了。从南方山明水秀的春天,走进北方肃杀悲凉的冬日,一时间我还不能适应。
北国的春天终於姗姗地来了,当柳树羞羞地抽出了嫩芽,蓟运河早已欢唱多日了。望着那静静流淌着的河水,弯弯延延地舒展着身姿,如少女婀娜的腰肢,刚刚脱掉臃肿的冬装,几分羞涩恬静的美,我简直惊呆了。
仿佛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在半年前的南方,我曾替一位后进同学捉刀了一篇模仿“石钟山记”的游记,杜撰了一个孩子戏水大清河遇险的故事,篇尾的点题是“大清河并不清平”。此文特为老师点评一番,大加赞赏。那文中大清河的景致描述与蓟运河相去不多,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我在蓟运河上学会了泛舟。那一年夏天,蓟运河上正在架桥,桥下时常停着一条小船。我在游泳的时候,常常爬到船上玩耍,船是橹推动的,浑不同于南方的船桨。摇橹可是真难那,顾了左忘了右,顾了右又忘了左,小船如醉汉般地蹒跚而行,惹得架桥工人一通哄笑。不过,最终我到底是驾驭了这橹。
90年代初,去白洋淀游玩,还帮助游船摇了橹。那一次,我终於明白为什么用橹而不用桨:丛林般地芦苇丛中的曲折水道,狭窄的容不下两桨的伸展,橹是最合用的。
蓟运河留下的回忆实在太多了,走在河上的浮桥,脚下的吱嘎之声;潜行在河岸的柳林里,用气枪射鸟的砰砰之声;漫长冬夜里与好友并肩坐在岸堤上神聊时,月光映照在冰面上的淡淡光芒
二,青纱帐的回忆
一年的夏末,学校组织我们高二年级去学校农场劳动两周,我告假不准,当时对校方此等做法颇为不解,以为浪费光阴。
学校农场在芦台北,大约1小时的公车车程,紧邻著名的劳改农场——汉沽农场。
甫一下车,不禁暗自赞了一句,好,好一派田园风光。满眼都是密密的青纱帐,玉米,高粱,一片一片,紧紧相连,微风起处,摇头摆躯,唰拉唰拉,好,真的好!过去我这南蛮子只是在文学作品中看到过华北平原青纱帐的描写,今天目睹了,见识了。
走进一人多高的青纱帐,很诧异玉米能长的如此高大。记得在南方,也曾在自家后院种过,不记得有如许之高。只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难道庄稼也是如此吗?
两个星期的劳动,唯有采摘玉米是最激动人心的。青纱帐非常密实,几步之外,就只能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很难想象这状似柔弱的植物,种植在一起,比肩相连,就在平原地带上凭空造就了千里丛林。50多年前的中日战争中,这青纱帐里曾经发生过多少故事,一时间,儿时读过的“平原游击队”里的描绘的情景,又浮现出来。
在劳动间隙,我们几个同学偷偷地烧烤摘下的玉米,青眼缭绕,香气四溢,野味啊,真正的野味!今日的学校,不知是否还有农场,也不知是否使用了很多的化肥和农药,烤玉米的香味还是那么浓郁吗?
我们一天三顿都是白面馒头就白菜汤。不论男生女生,一律是每人两个馒头。第一天,我的六个馒头还剩下两个多。那不见半点油星的白菜汤,实在是就不下那近3两一个的大白馒头。
很快,我的饭量开始大增,到最后,一顿可以吃下4个馒头!也难怪,繁重的体力劳动,再加上副食匮乏,一个个生龙活虎正在长身体,即便是牵来一头牛,也能被我们吃下。无奈,只好厚着脸皮去求女生施舍。都是哪位好心的学姐学妹施过善心,阿唐已经不记得了。这里,遥遥地一揖,权作谢过了。那两周的时光里,我每天梦想的就是,回家后如何大吃一顿。
不知是否因为食物的缘故,那段时间,每个人的肠气都很多。晚上大家睡在大通铺上,号角声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大家的食物结构相同,气味因而相投,遂猩猩惜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