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几十年下来,转战各地,一同进退,子承父业,盘根错节。几十年的退休职工的负担,几十年的国有企业体制的僵硬,使这支当年中国首屈一指的老牌的建筑队伍,举步维艰,日渐萧条,今天已经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再不复往日的辉煌。
然而,此种体制的优点之一是,一大堆的发小。从包头到十堰到天津,从老子到儿子到孙子,几十年来都是前后楼的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熟得不能再熟了。每次,阿唐省亲,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还没有进老妈的家门,已经有若干相识的人上来打招呼,“阿唐回来了?这次要在家待几天哪?”
亲切啊,赶上一个村的了!
大致是自初二的学雷锋运动起,我们十几个人就形成了一个战斗集体。新生活运动夭折后,女生退出去了。等到高中毕业,这其中一部分考入了局技校,於是男男女女又撮合到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长达近30年的特殊集体。
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每年的春节我们这一批人都轮流在家中请客吃饭,频密的毫不逊色于大人之间的应酬。直到阿唐出国插队,他们依旧维持着此一爱好,年年相聚。用一个“雷锋帮”的称谓,当不为过。
这种起自童年的友谊最是纯真,因为没有夹杂任何尘世间的龌龊纠纷,充满了阳光,欢乐和希望。
“雷锋帮”的老大是阿唐的好朋友,互相信赖,是彼此可以生死相托的人。称老大是因为他年龄最大。
我们是在78年的夏天开始走得很近,常常在夜晚爬上轮胎厂的厂房顶上,躺在上面,巡天遥看一天河。
那时正置青春期萌发,很多不愿意向父母讲的话题,却在这种场合下,互相交流,共同切磋。
当然最多的话题,还是围绕两人心底的女神。每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大概都会在心中营建起一尊女神,默默地崇拜着。如果有人跳出来说没有,你丫一定是有毛病,嘿嘿。
我们俩可能和大多数人不同,并没有满足于心系往之,口嗫嗫之,最终不了了之,我们付诸了实践:我帮老大把情书传递给了那个女生,老大把我的情书传递给了另一个女生。
看官如果不太老,一定记得你的第一次向人示爱是多么的艰难,很多人纯粹是因为开不了口,迈不动步,最后错失了大好姻缘。如此,一个生死以托的好朋友从中牵线,就是极为重要的了。
书信传鸿的结果,我的事成了,书信往来了一年多,最后惨遭女孩父母腰斩;老大却是上来就碰了一个大钉子,被女孩一口回绝。
以我这旁观者的角度,两人其实都有点意思。老大心仪的女孩子可能当时有点害羞,没有敢贸然答应,老大又不会穷追猛打,於是一段大好姻缘,就这样随风逝去。高人解做飘,实在是高。
老大技校毕业后,勤力苦干,在90年代后期,闯出了自己一片辉煌的天,成为了“雷锋帮”的首富,名副其实的老大了。
00年阿唐回国奔父丧,又是老大带领“雷锋帮”的弟兄,跑前跑后,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帮忙料理打点,从而让阿唐老父风风光光地走过了他前往天国的最后一程。
老大,阿唐永远的老大。
十八、出山的路上
七十年代最后的一个元旦过后,我乘坐一辆解放牌货车,从十堰出山前往天津。9年前,我也是乘坐一辆解放牌货车,从丹江口进山前往十堰。历史的一幕惊人地相似。
“雷锋帮”的弟兄们前来送行,兄弟情深。汽车一声长鸣,我抱拳做了个团揖,启程出发,开始了2000公里的旅途。
小时候起,我几度伴随母亲返乡省亲,对于行走旅途并不陌生。记得5岁那一年,夜半时分在长沙站下了火车,公共汽车早已停驶,老妈背着包裹,领着我和姐姐步行前往数里之外的轮船码头搭船前往洞庭湖畔的故乡。漆黑的夜晚,昏暗的路灯鬼火一般地闪烁着,我们娘仨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跋涉。老妈带领我们呼着号子: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阿唐硬是在毛主席的号召下,用自己的小脚丫走完了那几里夜路。
除了当年进山,阿唐乘坐了一百多公里的汽车外,这是第一次做汽车长途旅行。
我们的车南出土门,经七里,六堰,十堰,折向东,经六里坪,五当山下,中午到达老河口,歇脚打尖。其时,阿唐的现代史知识近乎为零,还不知道此地即为抗战时期的第5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的驻扎之地,御下的大将有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子张自忠将军。
进入河南省境内,临近邓州,莽莽的五当山脉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地形地貌转为平原丘陵地带。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同行驶在汪洋大海里,汽车冲过一道又一道的巨浪一般的丘陵,农人耕牛村落田野,还有天际之间的朵朵白云,这种醉人的巡航之美,15年后在广漠的亚利桑那州又体会了一次。
暮晚时分,到达郑州。车过黄河铁桥,我震惊地发现,母亲之河是如此的细小,缓缓流淌在宽大河床的沙洲之间,浑不似我想象中的“滔滔浊水翻巨浪,滚滚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