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料这堆禾垛子里居然藏有别人在畔,适才未察,只因急拢心念凝神冲穴。倏地里大讶之余,不由脱口而咦:“却是谁……”这时才知哑穴先已冲解,复能作声如故,只是口舌僵久了仍有些矬。
那语钻耳悄哂:“本以为江湖已无情义,倒看不出你那几个破落汉朋友倒是有情有义!”乐逍遥急觑不清草禾堆里与他挨肩之人是何模样,但闻此语,心头一时又沉重起来,不觉的道:“我须去帮他们!”
脖颈忽紧,有只冷冷的手握喉。
那语在耳边悄萦道:“苍梧异人在外,你凭什么?”乐逍遥一怔即省所谓“苍梧异人”指谁,想起那皱腮大老行径之诡,心果然憟,但仍硬起头皮挣身欲起,说道:“就凭一个‘义’字,死便死作一处……”那只手扼喉更紧,直教他欲窒绝,语冷冷于旁,哂然诮道:“这时你出去,岂不是害我跟你死作一处?”
乐逍遥兀感不解,转睛之际,忽见草禾隙外凑来一颗松垮垮、肉囊囊的大头,突如其来地挨眼近觑草里,一时不知有没发现草堆里藏人。乐逍遥吓一跳道:“哇,外边有个猪头……”语刚出嘴便即后悔无已,心下沮恼:“怎么忘了我哑穴已解?”
草外那颗松垮垮的大头微微仰后,咕哝道:“不是猪头,是朱高止的头。”
乐逍遥呆眼之间,忽觑觉这张脸虽亦松垮垮满是赘肉皱皮堆褶,却不似先前同曹霸所撞的那个柯辟易,较之更老,较之更皱,身形亦矮粗得多,肩后背挎一个筐子,里边冒着一颗同样松垮垮打皮褶儿的小圆头,睁着一对小眼朝草禾里觑。
乐逍遥正愕着傻眼,草禾外有语嘟囔:“草中居士,你还是乖乖出来罢。”说完,一手划燃火摺子,作势要点火。
乐逍遥不安道:“好好,我出便是。”扼脖之手转按他背,指捺“大椎穴”,那人低哼道:“用你在紫庵使过的剑法,把他们赶开!”乐逍遥暗奇:“这人怎知我在紫庵使过剑法……”一念未转,手擦后腰,悄绰飞烟剑于握,心头又是一下纳闷:“曹霸没缴去这支剑么?”
草禾外有语嘟囔:“休怪相逼,既不肯现身,只好点火了。”乐逍遥本自迟疑,怎知身旁是些什么人互峙不下,却置他于中间。禾堆外那背筐的怪人似有几分忌惮草中藏者,竟没贸然靠近,只隔数步之距,作势投火烧禾。
乐逍遥急不容思,唯持一念:“可别连我也烧作一堆,须阻!”依那人眼光催示,正要钻出草垛外,忽感腰身以下居然犹僵难动,惊啧:“穴没解毕,下半身却动不得!”身畔那人手按他背,稍试即悉原委,微诧道:“你遇到崆峒高手了?”乐逍遥心头更讶:“随手一按我背,竟能知悉恁多?这究是何鸟来着……”情知势迫眉睫,怎容多给半个时辰完全缓解曹霸所封的穴道,苦笑之余,不由叹道:“前辈既知究里,何不随手帮我解去曹掌门点的穴道?”
草里那人冷眸霎如幽星寒闪,往他面廓一溜即凝,低哼道:“蠢材!我若能够,又何必藏身于此?幸好当下不是苍梧六叟联手,外边只有朱氏昆仲。”乐逍遥一怔,心下猜想:“这伙皱脸老怪头果然不好惹,单只那柯大老已教曹霸服服帖帖,难道前辈伤在他六个联手之下?”草外那大头老叟伸火摺子挨近草梢,却不即点,小眼投了过来,鼓腮咕哝道:“居士若肯示告凌姑娘下落,可免去此烤。”
草中那人浑置不理,侧眸瞥视乐逍遥,觉他眼含猜测之意,不由愠声肃杀的道:“蠢脑袋!你以为单凭那六个老废物就能伤得着我么?”乐逍遥忙眨去刚才那般眼神儿,心道:“这也看得出?但我可没说出来……是你自招的。”本觉多半所猜无差,但听草外那大头皱腮叟道:“居士虽是伤在自己所练的一门武功遗患处,可你当下运功未能调定乱息,终是逃不脱苍梧六老手心,还是认栽了罢!”
说罢,扬手便要投火烧禾,乐逍遥急难起身,正觉无望阻之,身畔那人忽哼一声:“去替我杀了他!”乐逍遥身腾而起,待出草垛之外,才见腰缠一道紫练送躯飞矫,那人随手挥洒,居然荡练抛他出来,呼簌簌直撞向那拈火作势的大头叟面前。
势不容乐逍遥多想,唯绰剑喝道:“把火扔了,免得剁手哦!”草中那人愠然蹙眉道:“剁便剁了,何必多言提醒?”殊不知乐逍遥从来如此,决不轻易伤人,除非逼不得已。
那大头叟似有所料,仰见乐逍遥身抛半空,随那道紫练所投之势,簌然撞头砸至,他不慌不忙,提指拈弹火摺子亮烁之梢,飕地射出一线飞芒,迎来穿躯。
乐逍遥见势奇急,忙呼:“前辈快甩练拽我避开!”草中那人充耳不闻,仍投他直撞那线迎胸火线。乐逍遥无奈唯有撩剑,口仍提醒:“真的剁手哦,老丈!”大头叟木然不动,任由乐逍遥一招“不测风云”剑势构撩其臂,指拈又弹,飕飕连射火线击迎。
乐逍遥只好一剑倾尽其锐,纵是后发亦足先至,荡碎火线洒屑四周,眼看那大头叟一臂不保,背筐里突然跃起一个皱头侏儒,扬手发来一道流星锤,溜溜荡磕剑刃偏摆,不待乐逍遥变招,锤若擂鼓般急捣其胸,咚咚咚连串闷响之后,乐逍遥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