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救他!”
李延瑞强抑肋痛,目含催意地说道:“公子快去追回凌小姐,这边由我应……应付。”
“这时你应付得下吗?”白衣人瞥一眼他肋伤之处,随即眺看适才紫练翩离的方向,淡然道:“外边有蔡省三和颜天弓的大徒弟,足够缠一会了。何况,我早觉凌姑娘的鞭法中似有殷紫衣旧日的影迹。”
就手俯掠,捡起一根软悠悠的枯竹枝,触划青砖地面,一条条纵线挥将出去,与横线交错结构,迄分楚河汉界,象在其中,宛然是个棋局,阔临墙根,边不容足。李延瑞自忖无伤在身时,强倾掌力亦能斫出这般深痕,但看白衣青年信手挥洒间仪态从容,便如纸上蘸墨挥毫,潇洒倜脱。顿时心下惊佩难言:“比起纳兰徒弟遥催剑芒横荡布枰,扩廓公子纯凭一根软不着力的竹枝挥洒成局,这般功夫我等已难企及,更谈不上从容似此!”
范逸臣默然看枰一阵,无声地笑了,瞳孔不禁收缩,目光愈狠的道:“世事如棋,正好枰上决出死活。”
白衣人闲手布局,依然淡漠如昔:“三年前我在易水河边偶遇范兄乔装刺事,曾有手谈。那时就很想帮你从弈局中悟得明白,尊师执意复仇,领你们不论怎么走,到头来还得面对一盘死棋。”
“路是人走的,棋也是人下出来的。”范逸臣不以为然,目含悔恨之意,说道:“我只恨当时未能及早认出阁下,不然岂有今日之局?”李延瑞暗暗纳闷:“范逸臣是纳兰门下多谋善弈者,明知今非昔比,既陷不利之局,怎么仍看不出眼前这盘棋一走,他就必死无疑?”
其实范逸臣心知肚明,既睹对方拈竹划枰的手段,已晓如今不敌此人。但笑骁然:“我一直想等复仇之后,得以穷尽余生追寻棋五踪迹游弈四海,看来是一场梦了。”背后传来纳兰沉缓低语:“逸臣,留得青山在!报仇的心情我比你更迫切,莫逞一时意气……”出他所料,范逸臣转身跪拜,磕头直叩地面,抵额不抬,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执拗,含泪道:“不,逸臣累了。跟随师父辗转寻仇多年,已感力不从心。”纳兰语气一沉,凛容道:“你是要临阵背叛吗?”
范逸臣无语凝视路温书躺在血泊中犹搐之躯,不答纳兰生疑之问,突然发指连点乐逍遥腰胁数处,看他颤然痛倒,又即揪起,俯口耳边低声道:“小子,我在城里见过你的轻功,连风老大都不如你玩得疯……刚才点的是死穴,只留三五时辰的命,若不想死,赶快背我师父走,待脱离险境,求他老人家以独门手法替你解去。”
乐逍遥本在察看纳兰那徒儿路温书伤势,暗觉生望甚微,却仍硬生生地存着一口气。他所有的疗伤药材都在“乾坤袋”里,当下纵想用参片为这少年吊命存气也办不到。他急将起来,一心只想设法保住眼前这人活命,哪怕多活一会也是好的。此念既占脑海,浑忘自身之苦,便连追去救凌钰筎的念头也撇一边。
“怎么就取不出收藏物了呢?”他满心纳闷,拈诀乱试,乾坤袋仍似一条死鱼般没反应,或似根宝吹笛而去。乐逍遥恼火之极,因不明所以,更教憋煞。出门以来,尽管嘴上来得轻松,心里从没想过这趟路会走得顺溜,但不料会是这样百般不顺。气极发怒之下,掠眼瞥见旁边有个沾尘蒙灰的小锦盒,不假多想,提手胡指,默念乾坤咒收之。原只是无奈之余存侥一试,孰想那锦盒应手消失,却似随咒收入囊中。
乐逍遥难免一怔:“咦?”觉得既能使咒收物,也应随意取得出才对,敛念忙索疗伤药,却仍不灵光。他大闷冒泡咕噜儿:“不会吧?收得进、取不出……”不经意瞥眼,只见纳兰春树即便连仇人之子王保保入庵也置若未睹、就算紫练卷走凌钰筎于眼前,他亦视而不见,只是手攥衣襟,垂目于路温书身旁仿佛痛心疾首,刚才还抱之不舍的小锦盒,一时也忘诸脑后。
乐逍遥怎料范逸臣猝点死穴,哪有提防,闻语只是怔望。范逸臣朝他微挤一丝凄寒之笑,落掌轻轻拍了拍他肩头,又瞧路温书一眸,随即回瞥其师的孤影独只,那样的目光便似决别。乐逍遥暗觉明白他意:“轻手拍拍我肩,是将他师父和师弟托付我帮忙来着。那么他要干什么?”
李延瑞提手指着纳兰师徒,沉声喝道:“有时候弃暗投明,并非勇者之耻。纳兰,莫让你徒儿一个个全都死尽。你可知道,便连平生大话不惭的萨哈哈老爷也早向察罕军乞降以换一条出路……”纳兰春树自恃辈份与老察罕同般,纵然无忧公子近年声名鹘起,毕竟只算小辈。他不愿自纡其尊,连一个字也不屑对王保保说,更连正眼亦不去瞧,抬目仅朝李延瑞,冷然道:“我纳兰春树即使战至一兵一卒,也宁死不降!”
乐逍遥正想:“范逸臣是啥时候钻进水缸里的?”心神稍分,闻言一凛,只见纳兰春树冷冷瞥目于旁,嘿然道:“我门下谁若起贰心,河西人共诛之!”范逸臣迎眸微微一笑,拜向纳兰,说道:“师父保重。”随即又瞧乐逍遥一眼,有所示意,未待领会过来,他起身洒然,迳朝白衣银袍的王保保、亦即当世风评天下第三的“无忧公子”走去。纳兰变色道:“范逸臣,你要投敌吗?”
范逸臣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