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背后转出,垂目看脚,低声拙然道:“你这招‘三羊开泰’使了太多次,心气浮躁、不思变化。就连教你的马英久,也都嫩了点儿!”听他随口拆破名堂,凌钰筎心下暗惊:“三个老贼秃恁不省油!”
粗躯叟晃身转出柱后,立于那患病汉子之旁,手攥鞭链,使勒凌钰筎喉脖愈紧,随即低眼说道:“用墨氏秘藏换你和她两条命,这个交易很划得来。”乐、凌均已受制,彼此唯急无奈,那患病之人眼虽未睁,却似悉察于心,低喘间指头缓动,在粗躯叟脚边留字凛然:“用她换你们三条命,如何?”
粗躯叟脸为之搐,皱颊随即转为冷笑:“当年你手脚被铁丝穿筋缚骨,丢入绝崖,虽意外得获前朝小无相笈,由而只能练成章门偏脉旁学,遗下这一身宿患,日前又中了金山霸爷的剧毒,已是风雨中的飘弱之灯,连个不会武功的仆妇唾手也可杀你,却唬谁来?”先前乐逍遥拾竹签刺喉,外间虽有多人看见,均因不解其理,只道就连凌家一仆妇也有得手的机会,三叟越发惮减。
粗躯叟扯鞭勒紧凌钰筎脖颈,低哼道:“刚才一击已耗尽你的元气,这便结果了她,好教清醒得知,你还有一次救自己的机会!”话声未落,脚边积尘微荡,赫显五个字于眸:“你没机会了!”
随即板在字现时裂,一注劲气激凛。乐逍遥顷若重回墨宗祠,心神斗震:“夺气之剑!”
粗躯叟倏已惊觉,刀刚出鞘,忽见地板裂处正在自己双脚之间,簌簌灰尘披落,洒了满肩,仰面又见屋梁破绽之缝亦处于相同的位置,显然自下而上,劲气激摧横梁。他顷为困惑:“其间隔着我的身……”瞠呆之瞳突然竖现一线殷,身首豁裂为二。
瞬霎之快,乐逍遥只及凝念一刻,脑萦那患疾之人先前悄留之句:“三老六合刀,若俟联手难破。须先除其一!”
粗躯叟分裂之身尚未倒地,从他手里脱落的鞭梢即入墙角患疾汉子之握。变生惨然,引得其余二叟顿舍凌钰筎,刀芒急烁而出,未待构刃炼谶四合,那人抖腕振臂之下,缠捆凌钰筎躯身的鞭链簌地甩脱,击在秃矮叟胸膛,砰地撞陷墙壁,死犹目瞪口呆。
倏因其快狠果决,六合刀没有机会构芒联合。
乐、凌二人皆为惊怔,就连皱额之叟也呆愣瞬刻,旋即霍然出刀,炽刃炼激,抹向那患疾汉子身前,正趁那病汉一时真气难继,此刀只为决绝仇恨,浑忘此来为何。
那患疾汉子顷杀二叟,已教内外人人气为之夺,顿明“夺气之剑”其名何来。但他一直强凝之气至喉忽噎,滞堵郁极,未能同时除却第三人。每当戒刀三老亮相,皱额叟只似旁辅,从不起眼。只在他一刀顷构六合炼芒,才显出河洛第一刀之锋头!
仿佛化身为三,六刃斗构合谶,覆没患疾汉子身影。乐、凌二人并无多少机缘观睹如此前辈高手互拼绝技,不觉看得呆了。即便想要上前相助,委实也穿不过六合刀炼织的势芒。
那病汉气憋难透,踣身而起,猛然握拳自击胸膛,口里喷出一团瘀凝的血块,始为畅然,嘶声道:“鲁提刀,刚才你不逃就没有机会了!”只此一瞬,幻芒未及合拢即碎化无余。刃风荡灭庵中昏灯,鲁提刀的瞳里却有一道白芒炫闪,摧破六合刀势,从亘古漆黑中来……昆吾割玉。
他一直冲出庵外甚远,惊犹未定,踉跄趋至紫篁青雾幽迷处,迄近依树自饮银角壶酒之人,方栽于地,后心赫然裂绽刀痕,血洒数尺之外。雾里有人蹲视,沉默俄顷,面孔微转,沉吁如叹:“这才是最后一击!”
最后一击用宝刀,是为强弩之末。倚竹静待之人凝壶忘饮,眺雾中紫庵,目光若有所想,又似从来空漠,没有思想。
乐逍遥跌至墙角,看到墙映秃头,近在咫尺,以为戒刀坊尚有强敌在伺未退,先吃一惊,旋辨那是他自己所投之影,裹头巾布不知何时脱落,暴露短发板寸之头。先前戒刀三老全神专惕病汉,对他始终未及反应过来。乐逍遥忙转望凌钰筎,暗汗:“露一破绽了!”
凌钰筎心似不在他这边,拾起昆吾割玉刀,见那中年汉子靠墙落坐,垂首奄然。一头花白长发披散颊前,仿佛孤绝走困的苍狼。她挨将上前,觉四周杀机犹织,不减反近。凌钰筎不禁微咬唇片,说道:“怎么这许多人来寻你晦气,却教如何是好?”
乐逍遥望着她取帕为那人轻擦血迹,更感困惑难释:“纳兰春树怎会又和她在一起?这家伙长得跟‘秋官’似地,帅还不说,竟这等古惑!那日在‘老友记’,至今我都不明怎么回事……”那中年病汉缓言微笑,似未想到这位素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也有忧形于色的时候。他觉有趣,低声道:“与我在一起,从来便是这样。死亡的滋味并非今天才这么近!”
凌钰筎正当心慌意乱之时,听出语含诮意,不由恼道:“我可不是怕死,是怕你死!那日在‘老友记’,耍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却用这种口气?”乐逍遥从来被她嗔,积得多了,未觉如何,待听她嗔别人的神色语气,竟感丝缕女儿风情似万千缠结。
这病倒紫庵的人正是纳兰春树。说来也奇,素来横蛮的凌大小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