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而出。到得门口,恰巧粼儿端来新炒的花生仁儿,香气油溢。李思齐瞪得她羞眸垂靥,方伸手探碟,拈几粒花生就口,尝毕赞曰:“去壳花生,好吃!”
乐逍遥在舱里说道:“当心胃又疼。”思齐侧身让粼儿进舱,眼光从后边端详少女行走时微微扭摆的腰姿,眼光发亮,但啧:“合是没这口福!”乐逍遥未听出话里别音,接过粼儿端来的炒花生,边尝边来送客:“等你病好了,我让粼儿多炒几碟招待你。”李思齐嘿然移眼,负手立于甲板上,闲看运河风物,忽喟:“人之初,性本……”逍遥接茬儿:“性本善。”思齐背对着他与粼儿,微微摇首,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下船去,却留一叹:“人性本恶。”
对于此将,乐逍遥心虽友之,但又暗存许多不解之惑,琢磨着这声不知所谓的叹息,目送李思齐背影离舷,朝粼儿眨个调皮眼色,低声道:“你有没觉得他长得像那戏子黄子扬?”粼儿瞠。
“架子挺气纠纠地,看似忒能唬人,其实……”逍遥侧着脑袋自个琢磨,并未留意到李思齐登岸时同郑向虫暗暗交投个旁人难以察觉的眼神。
围船的官兵得令都退,扬旗放行。方国珍、邓愈等人怎明究竟,纷望乐逍遥立于舷边的身影,既奇且佩:“怎么这一关又混过去啦,那将着了咱爷啥道儿?”出到外头,李思齐又装作不认识乐逍遥,对部下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逍遥几番有话欲言又咽,眼看李思齐要走,究是忍不住,快步追去,叫道:“李大人,有事相禀。”待他低声告知纳兰寻仇之事,李思齐的表情毫无惊讶,蹙眉片刻,哼道:“哪有此事?”逍遥瞪着他脸廓侧影,看不出其心思如何,仍劝:“最好提防点儿,免得满城百姓遭殃……”思齐被他纠缠得没有法子,皱着眉道:“一口一个‘百姓’,别以为我们就不关心百姓!”逍遥坚持主见:“那就做点儿什么!”
李思齐冷哼:“找陈友定罢,他才是守将。”逍遥听出推诿之意,难抑懊恼:“啧……那么大的衙门我进不去呀。”思齐绷起脸:“到门口击鼓吧。”逍遥又啧:“当我傻的吗?还不得被轰出来!”见思齐要走,忙晃身挡于前边,依旧躬身抱拳,寸步不让。思齐不欲太过引人注意,以眼瞪退随从,目光移觑乐逍遥脸上,感其挚诚,微思即道:“拿我的名帖去。”
待官军另巡别处,方国珍等纷纷拢至乐逍遥身边,从他兜里分享粼儿所炒的花生米。国珍:“不想逍遥兄弟还真有面子,连官军都不封你的船……”逍遥收起名帖,笑:“无端封我船干啥?”方国珍恼道:“我的船不也无端被封啦?对了,你有没跟他打听我那票兄弟啥时放还?”逍遥抱米宝宝耍儿,口里应酬道:“没问。”国珍皱起脸道:“啧……”见其急得有如煎锅蚁,逍遥慰之:“有些事不能问将。”“那该问谁?”“问他。”
几颗头齐转,只见廖永忠身着便衫,慢慢掰着烤芋薯皮儿走近,相互招呼。不待逍遥问起,廖永忠先递颗去皮的薯过来,叙说刚才一路跑回家,把修剑痴搁炕上了。“小人家便不远,要不大伙儿去坐坐?”
方国珍等人各拿一个薯,问:“这位发薯的是谁?”逍遥引见:“自个兄弟。”待大家捧薯见礼毕,逍遥忙问修剑痴眼下情势如何。永忠咋舌:“烂醉如泥这成语听多了,今儿才是头一回见着真格的。爷莫担心,俺叫邻居正煎醒酒汤呢。”逍遥暗觉修剑痴非乃醉酒之故,急欲去瞧:“他在哪儿?”永忠又从口袋里摸薯,转头寻找粼儿所在,以便供奉。“在我家炕上,搁外婆身边躺着,好有个照应。”
逍遥:“别放他跟外婆睡呀。”永忠向粼儿献薯,方道:“没事……我家炕大。”众人往岸边蹲成一排,趁吃薯的间隙,逍遥托廖永忠凭地头熟,帮忙打探何子丘、徐达等人的消息,捎带设法寻访方国珍那伙兄弟下落,廖永忠无不从命。虽说相识日浅,乐逍遥知这大汉本性忠厚实诚,既肯答应下来,自会着力去办。
他想了想,取银百两,塞給永忠揣起,说道:“办这些事总须花钱,廖大哥该出手时就出手,若是不够,回头找我要。”方国珍哼:“这点钱救我那票兄弟可不够!”逍遥得了提醒,想起身上曾获银票已积不少,忙找出几张,粗数也合万两。他毫不吝惜,全交廖永忠揣好。方国珍哼:“看见了吧?穷人很难当‘大哥’地!”郑向虫点头:“是是……大侠倘若穷得自个都顾不过来,没吃没穿又不干活,哪来的劲儿去忙着打抱别人不平?”冯小缸:“练点儿内力不能当饭吃。”
廖永忠打娘胎里出来从没揣过这么多钱,只是紧张不已,东张西望,怕被人抢。逍遥笑:“没事儿,旁人瞅不出你身上会有一打银票。我也是这般……”寻思廖永忠家境贫寒,奉养外婆不易,于是又取一张值得千两的京庄交子,瞅毕省得是摸自易百山一伙身上的顺手财。他心下好笑:“我帮他们花花罢!”递給廖永忠,嘱之:“好生照顾外婆,别短了药材滋养。”永忠推不掉,只有受下,揣银之时,鼻子一酸感从中来,不禁伏地拜谢。
乐逍遥如何肯就,将他托肘拉起,内力稍吐,廖永忠一时筋麻骨僵,拜不下去,暗佩:“小孩儿力道这等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