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崔灭败吃惊:“没见过这等忒煞浑不要命的娘儿们!”他发剑仅取林月如肩头,原只要把她赶开,料这少女定会一骇而退,哪里想到林月如竟不在意,她一剑飞削的所在乃是崔灭败腰胁要害,凭湛卢之锋,倘然削中了岂能活命?
无怪崔灭败在她面前顿感头痛,不知为何他所谙“兵解”秘术竟然失效在先,无法硬受一剑,连蜀山飞剑之诀亦告无验,又见她剑路精奇,端的有恃无恐,绝非莽勇乱拼的打法,更不是姑苏林家的路数,待认出来,不由诧道:“玄机剑法?”林月如哼一声作答:“这会儿知道厉害都晚了!”本想一剑削到底,忽见朱未恋右目流血而跌,才知他身法虽快,终究快不过崔灭败的铤而走险之剑。
林月如吃了一惊,不免分心,若非有人跃来拉开她,崔灭败骤然加快的剑势已然削绽她粉颈。但她手中湛卢之锐亦令崔灭败不得不避,口中方哼一声:“武当派素来难成气候,学这种驳而不纯的剑法不如改跟我青城宗……”眼见林月如所持古剑极合心意,暗起夺剑之欲,趁她忙於推打身後一秃子,突然扑身来攫。
李逍遥从剑锋下揽腰抱开林月如,因感崔灭败剑招险刻似胜於数日之前,难免怵怵生畏,自忖不敌,怎明封求败如何竟能从这等样凶险难防的剑招下轻易胜出,犹未喘透一口气,右眼窝顿吃一记粉拳反捶,叫声啊呀,一时晕头转向,林月如乘机挣身而出,发脚把他踹翻。
旁人哪知林大小姐因何如此痛恨这瘸子,其实她一见李逍遥就感心烦意乱,容易想起最糟的事,譬如那“破算命的”所言,是以绝不留情,免得坐实了预言中旯杂之辈的大腿,万一到了那地步可就“如坐针毡”了。自打重见这瘸儿活蹦乱跳地回来,她的心头徒窝千言万语却不暇问,如何晓得他中剑之後怎生好转?虽感莫名其妙,却更莫名其妙地恨,莫名其妙地恼他。於是连李逍遥在内,旁人无不莫名其妙。
按说李逍遥本该不易给她踹著,只因满心莫名其妙而忘了反应,又遭她踹在小甜甜昔曾毒过之处,哥俩顿时痛不欲生,直不知这等苦楚何日方尽?倒地时眼见崔灭败跃来夺剑,因痛楚难抑,无法出言叫她当心。
崔灭败无疑是此间武功最高的人,他既有心掠取宝剑,便连鬼胄道和强锋想要拦阻也措手不及。崔灭败只道唾手可得,哪料手未触剑便从旁边拂来一道劲风,待得手腕给一束折断的树枝捺引而开,方始瞥见林月如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此人髯发皆苍,松散散地任其披垂下来,随风飘拂,浑不在意,瘦小的身躯却套一件宽大的玄袍,袍上满布白色卦象图案,分明是一道法宿老。
崔灭败一眼识得此是武当山上修行的道士惯见装束,不由他侧目多瞧,老道手执树枝把崔灭败从林大小姐身边拂开,立显玄妙莫测的手段。那老道随即插身隔开众人,独护林月如、拓跋英杰於背後,笑容可掬地打量崔灭败,忽问:“阁下眼里武当驳而不纯,那麽青城魔宗在蜀山地位又如何?”他脸上虽堆满笑容,话声却锐若出鞘之刃,顿教闻者无不凛然。
李逍遥吃痛迷糊之中,刚听林月如喜唤一声:“师父!”不知什麽人突然摸黑把他抱走,直掠枫林甚远,待闻蛐声处处,才把他放下。过了好一会,李逍遥缓过劲时方瞧了出来,奇道:“怎麽又是你呀,大叔?”
原来再次把他从林大小姐身旁的危险境地弄走的又是那捕蟀大汉。无怪乎李逍遥惊愕莫名,只觉这中年大汉就像林月如一般莫名其妙。“怎麽……你们不是一道的麽?跑啥?”
那大汉叹道:“她师父那老怪物既然赶到,我自然要走开,免去没完没了。此人不可理喻至极,月如就是被他教怪了,跟我的路数完全不一样……但想真武七玄先後来援,月如那夥应已安全,是以我得先把你带离,省得……”逍遥怎知其故,暗感此人长吁短叹似有说不出的许多苦恼,又想起刚才那老道,不由问:“那是她师傅吗?玄啥来著?”那大汉哼一声道:“玄机。”顿了一顿又拉长了脸道:“真武七玄里边就这家夥最怪!”
李逍遥并不觉得,方要多问,那大汉却不愿再提及玄机居士哪怕半句,拉脸道:“我已经很多年不跟他说话了,休提他!”李逍遥心下好笑:“是你自己又提的。”除此以外,那大汉对他仍是温和友善之极,仿佛忘年交,两人口上不言,心里都有此意。那大汉见李逍遥半天起身行走不得,眉头又皱,低哼道:“小丫头怎能这等蛮狠,还说她不得……这怎了得?”
李逍遥想起几回挨打,此人都在旁边,却没怎麽帮忙,心里难免连他也生了几分气,见他事後又叹气不已,李逍遥并不领情:“这会你说啥都迟了,我看你们不只是老邻居,搞不好你也是林家堡里的人,就跟那陆象山一般,却来耍我玩著!我挨她百般蹂躏时几乎丧命,那时你吭都没敢吭一声,背後却来扮同情!省省吧,我不需要可怜……”
他愤愤不平,那大汉自晓其意,含笑道:“你们之间的糊涂帐旁人可帮不上忙。我也说不上究竟是清楚了、还是更闹糊涂……”李逍遥越发恼火:“可是她要剁我哎!你功夫这麽高,说啥帮不上忙?听著就是风凉话!”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