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
“不管是真是假,”美髯文士以眼色阻止那马脸妇人和丐帮小老头欲搏之势,负手喟然。“好大的口气!只不知魔教凭什麽?”
“凭的是一句话,”那夜行人迎觑三儒侠逼射的目光,惋然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不像魔教中人说的话,”那马脸妇人胡小蝶与摇笠汉子赵四突然神情变化,似受那魔教少年言辞所动,不禁回想少年情事。眼见此情,那美髯文士眉头更锁,嘿然道:“据朱五所知,魔教更想要丁情死!”
“朱未恋,你们当中不也有人这麽想?”那蒙面少年反唇相讥,丝毫不让。回眸看见旁边小和尚兀自忍不住笑,不禁奇怪地瞪他一眼,心道:“你这小沙弥不怕死,还敢笑?”即便瞧出那蒙面人目光一凛,李逍遥仍按不下好笑之感:“朱未恋……不想有人竟会起这种好名字!哎呀,肚都笑疼了。”当下的情势其实绝不好笑,本想强自抑嬉,抬眸见那美髯文士一派端然之态,竟又忍俊不禁。
朱未恋正色道:“或如你所言,但只要朱五在世一天,么魔小丑休想从丁情身上如愿!谁也没权从别人身上捞资本……”听了这番义正词严的话语,李逍遥顿时笑不出来了,陡感热血沸腾。犹记当初他自己也对棒胡许下誓言:“只要我逍遥儿还剩一口气,绝不允许任何人踩著胡大哥的脑袋往上爬!”可是棒胡的首级如今在傲雪营中,虽然起誓不难,但当事涉於己,又有几人果能下得决心?
傲雪绝非“任何人”,她已将此身此情融入李逍遥的生命,而李逍遥与棒胡不过一面之交,虽然意气相投,毕竟情深不同於义重,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难道要他去做对不住自己女人的事情?在李逍遥心底里,早当傲雪是李家的人,是亲人,不论日後如何,他若不这样看待傲雪就不配堂堂正正地做个男人,记得婶婶常说:“你长大了,得对自己所做之事负起责任。做个问心无愧的汉子比什麽都要紧!”
李逍遥渐渐觉得,有时候想要真正的做到“问心无愧”也很难,似他这般实属两难境地,如何取舍?唯盼找出两全之法,既说动傲雪交出棒胡的首级,由他安葬入土,以践当日在“三宝颜”许下的一句然诺;又无须为了棒胡的人头而伤害那个向自己寄付终身的姑娘……不论最後能否两全,李逍遥暗下决心:“做人不守然诺,何以立足天地间?”
三儒侠的神情变化虽然微妙,却逃不过有心人之眼。金十二不顾喘息未顺,怒道:“魔教没一个好人!妖魔鬼怪专门害人,道理是一样的。姑且不谈丁情,放著我等江南侠客在此,须得为惨死的星云方丈讨回公道,这妖人……”
他左一句“妖人”,右一句“魔教”,正说得嘴溜,突然间黑影微晃,脸上啪的吃了一记响当当的耳光。连打他的是谁亦未瞧清,趋跌之际半边面颊便已奇肿。那蒙面少年方从树梢跃下,迅疾抽了金十二一记耳光,犹未掠回枝头,袁八爷蓄劲多时的那招“见龙在田”斗然排涌而出,与此同时摇笠汉子的斗笠飕然激飞,抄截那蒙面人後退之路。斗笠旋飞半道,笠沿倏然突出一圈寒闪闪的反刃,只喝一声:“著!”蒙面少年刚避过袁八爷盘锦般卷涌而来的掌力,细腰扭摆未及,後肩骤裂一条口子。
数十年来,赵四飞笠出手,势必见血。因见那魔教少年欺向金十二,唯有全力相救,发笠之时无疑尽倾毕生技艺,料想这魔教之徒即便不死也得重伤,孰料他只晃身扭腰,便已避过这下猝击,後肩衫裂,露出一片莹嫩粉白的皮肤,连一道血口也未及留下。飞笠飕然回掠,赵四抄之在手,却已变色怔立,耳听得朱五低喟一句:“八月蜀葵,果是天下第一腰!”
先前李逍遥便觉那蒙面少年腰功奇妙难叙,宛转如柔柳轻烟,端是嫋娜万方。听得朱五捋髯疾喝,不由心头一怔,似欲想起什麽,一时又想不明白。手腕乍松又紧,那蒙面少年已立回旁边,悄无声息地重扣他脉门,仍教动弹不得。那马脸妇人手拈一把朱翅蝶,将欲扬袂,斗闻朱五之言亦然诧异不解:“五哥你说什麽?”
“我本想斗胆揭下面纱一瞧,”朱未恋抚须道。“现下不必了。尝闻‘八月蜀葵腰’之说,指的是关中第一流的腰功、第一等的身段。似此天下妙人,除了霍步天与缥缈峰已故舞神傅尘瑶所生的女儿,岂有第二个?”
那马脸妇人胡小蝶吃了一惊,移眸觑向那蒙面人,怔瞧半晌,不由地酸溜溜的道:“西北霍小玉!”
在这蒙面人身旁待的时候稍长,李逍遥本已暗觉不同,听了朱胡二人所言,忽然想起那天在苦水铺悉闻恭硕良比较江湖三女侠之色艺,除了林月如先已得会,果是火般美人,另外两女尚未有缘一晤,其中洛英红似属狄武婚约之配,料想见她不著;不意之间,原来西北霍小玉竟在眼前,俏生生立於身畔,她那有名的挪转乾坤玉手更扣著他的腕,拿住脉门不放。李逍遥啧啧称奇之余,瞥看她的身姿,却想:“我怎麽不觉得她身材如何出色?可见江湖风吹呼啦呼啦响,其实没啥神奇。竟然连我家灵儿还有傲雪美妹这等样绝代佳丽都没被评上‘武林美人榜’,真是太没代表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