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却不知合不合用?”小老头眼光微亮,哼道:“还不快拿?”那僧役忙爬过去取出几只沾满墙灰的小搪瓷碗。
李逍遥见有人想帮忙,心下甚喜,连忙取出装酒皮袋,交那僧役斟入几只碗里。心想:“星尘和尚说须得六人取位,依什麽‘六合’之理。其实我一人根本就不成的,幸好……”那僧役瞅著屋内只剩五个活人,李逍遥先已有杯捧著,便只斟了四碗酒,每碗皆不过半,皮袋已自空了。金十二在旁瞅得奇怪,不禁冷笑道:“小和尚怕死,咱几个成名人物何必陪他发疯胡耍?”
八爷眼光一狠,沈声道:“同舟共济的道理你都不懂,岂非连个小和尚也不如?”这小老头虽说干枯瘦瘪,形容猥琐,平素却说一是一,不苟言笑,非但李逍遥暗觉他盯人的眼光阴沈得可怕,金十二被这双锐眼一瞪,居然也没敢再持异议,脸色阵青阵红,强笑道:“袁八爷是丐帮九袋长老,你老既有这份闲工夫,晚生算得什麽?奉陪几位玩玩‘杯弓蛇影’的戏法也无妨……”八爷冷哼道:“少废话!”端起一只碗,沈著脸递到金十二跟前,料他没胆不接。
金十二虽然接碗在手,仍有话说:“就咱们五个,如何凑成六合方位?”两个老者心头一凛,不由的皆望李逍遥,举投无措之下,竟似唯这小和尚马首是瞻,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如此,只觉这小和尚虽然一直哑口无声,临危处险之际却显得比谁都稳得住,隐隐透出不寻常的气魄。
几双探询的目光投来之时,李逍遥已有主意:“事在人为。”从那几只碗里酌些酒另添一碗,连他手捧的杯,共是六樽载酒之器。两个老者、金十二、那僧役望而困惑,皆疑:“却又如何?”李逍遥微微投以自信的一笑,心中如握灵珠:“不就‘六合’方位吗?东、南、西、北、天、地,除我五人以外,死方丈所处正北,他老人家得跟那妖蜮讨还命债才对。”捧碗趋至方丈尸旁,拿起一根手指递到僧役嘴边,教他咬破指头,滴血入酒。那僧役原已神不守舍,自是言听计从,照做不误,待咬过了指头,兀自纳闷:“如何要我咬方丈手指?”
只见李逍遥郑重其事地把那碗施了法的酒摆在方丈遗体之前,拜了一拜,默念:“星云方丈,拜托了。想报仇你得保佑这场法事千万别出岔子……”祷毕便听那花须老者叹道:“只盼这雄黄酒果真使得……”言犹未落,眼光低触身旁之碗,面色一变,瞧向李逍遥。
那僧役并未留意瞅看酒碗,却直愣愣地瞪著李逍遥灯下的脸容,越觑越疑,不禁惑然道:“你……我怎麽没见过你?”李逍遥吃了一惊,心念急转:“我这个冒牌和尚果然瞒不过寺僧的眼去!”旁人并未留意那僧役说什麽,籍借灯光各瞧酒碗,金十二先已变色而呼:“在小和尚身上!”李逍遥乍愣:“什麽在我身上?”瞅看酒杯,只觉灯影微漾,并未瞧出有异。忽然想起:“尻!我忘了把符分派给其他人了……”才想到发符,为时已迟。那花须老者突道:“又不见了!”金十二忙瞧自己所捧之碗,亦无所见,奇道:“却到哪儿去啦?”
板壁微微一响,在夜风劲啸中低难察觉。李逍遥刚把仙符派出,便听金十二叫道:“适才还在小和尚右膀附著的,怎麽转眼又没影了?”李逍遥吃了一惊:“在我身上?”慌忙拂衫驱赶,险些失手把酒杯摔破。那僧役惊呼:“他……他不是本寺的和尚!”抬手欲揪李逍遥之时,忽见碗中隐隐约约地现出一缕扭摆之影,却在那小老头的发髻之上。那僧转面叫道:“看见了!看见了……”眼光投去,并未瞧出小老头脑袋上有此异影蛰伏,不免愣住,却忘了该当迅速盖碗封符,李逍遥提醒道:“别只顾著看,快搞定它!”究因嗓哑,旁人难以辨闻其声,待得那僧役反应过来,碗中蜮影又隐去无踪。旋即砰一声,僧役倒地,小老头探手接碗,滴酒未撒。因见僧役没了气息,金十二惊得声音变调,骇然道:“糟!又死一个……”
李逍遥只觉此屋鬼气森森,不禁汗毛乱耸,心想:“哇尻!这种看不清的小魔蜮恁地神出鬼没,杀人於无形,蚱蜢一般满屋蹦,简直比大猛鬼还难捉……”深畏之下,眼光哪敢稍离酒杯片刻,惟恐错失时机,後果越发不可收拾。那小老头却瞪了过来,面色愈沈,冷哼道:“你究竟是……”李逍遥忽觉耳际嗖一下微响,似是有物从脑後疾掠而过,慌忙缩头看杯,只见一丝宛然细绳之影在酒里微漾而现,他心头登跳,凝目瞧出那妖物竟栖於小老头耳朵上,抬眼投去却又看不见,急忙移眸回觑杯中酒影,游魅犹栖小老头之耳,奇怪的是只从酒里方能看见,眼光离杯便瞧不出来。
小老头话没说到一半,便听到花须老者和金十二皆道:“在八爷右耳!”小老头吃了一惊,连忙抬手击打。李逍遥本要盖符封杯,却哪料小老头自击一掌,叭一声响过,只见酒中蜮影又没了。
“尻!又有得找……”李逍遥叫一声苦,不知高低,捧杯急往墙声微响的所在寻去,一迳以酒照壁,两眼片刻不离杯口。寻到禅床西侧屏风里隅,借著萤萤流光,只见酒纹微漾,又现蜮影,其形半蜷,却在墙上附伏不动,似忌雄黄酒越来越近的浓冽气味,竟不像适才那般倏忽乱窜。既见蜮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