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闻言一怔,不由转脸望她,随着江风寒飕飕的吹过,耳听得喀嚓一声脆响,冰像骤然裂开一条大缝,浊汁溢出,旋化为舌,嗤溜一声伸到李逍遥脸上猛舔,辉夜姬那唼唼笑声又即响起:“小郎儿,总之老娘非要溺杀你不可!”李逍遥生吓一跳,只觉霎间全身凉透,仿佛钻进无数冰水,惊慌之下哪顾得许多,飒一剑劈下,不料半道里手臂先被一条浊水滚漾的柔手粘缠而住,断剑湛卢落不下去,耳边喀嚓裂响之声更多。不等他挣扎,浊水凝成的那只妖异之手已推着他的手臂将剑锋朝向另一边。这时灵儿刚要抢身冲来帮忙,但听得李逍遥一声嘶哑的惊呼:“别靠近!”断刃湛卢却已抵住了灵儿。
辉夜姬唼唼的道:“杀了这小蹄子,你就永远属于我了!”猛然将李逍遥握剑的手臂往灵儿喉前一推,不料“铮!”一声响,湛卢先即掉于脚下。李逍遥毕竟手快,除了剑穿灵儿咽喉之外,还有一个截然相反的选择,那就是掉转剑头自刺,他却飞快动念:“关键时刻为了不伤灵儿,我急转剑锋自戳,这种做法无疑感人得很……但是我怕痛,所以放弃。”手指松开,让剑落地,既不伤人也不自伤,原也来得及。转头朝辉夜姬道:“阿姨!其实我们不是很谈得来,你又何必强——求呢?”
话声未落,但见冰块底下浊水荡起,托着湛卢一抬,旋出一只握剑的柔手,水光致致,李逍遥不由张大嘴巴呆看,耳听得辉夜姬幽幽的说道:“这小丫头不知何以炼成如此精美之躯,直教人羡煞!我的太阴炼形之术炼来炼去,也只能炼成这般形状……”李逍遥自从遇到辉夜姬以来,头一次听她话声如此伤感,不由一怔,但见剑锋急刺,辉夜姬神伤之音骤转肃杀之气:“毁了你才叫人舒心!”
灵儿这时哪来得及避开这道凌厉寒光,又当腹疼难抑,使不出半点法力,俏脸已煞然雪白。李逍遥大惊,急欲挣脱来救,不料脸上先按落一只旋转而成的浊液怪爪,将他照脸推顶在舱壁上,不由自主的滑步急退丈外,离灵儿霎然而远,可望而不可及。一时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剑光闪近灵儿胸前,却不知如何是好,紧张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斜刺里飕的丢来一条枯藤,别别扭扭地扭住剑身,却是清凉宝宝闪将出来,拉扯藤条,硬要把湛卢剑拉转去势,李逍遥惊喜之余本想叫声好,脑中突然想起夏枯草之言:“唯有神兵利器才能切断鬼哭藤。”湛卢剑无疑是数得着的神兵利器,一念及此,李逍遥刚觉不好,枯藤崩断,咚一声响,清凉宝宝握着半截断藤望后便倒,脑袋撞在船板上,自是栽得稀里糊涂。
说时迟那时快,湛卢剑瞬间已将灵儿逼到必死之地。辉夜姬唼唼的笑声之中,突然曳转而落一曲迷迷离离、凄凄切切的箫声,荡帆而来,李、灵二人瞠然之间,只见船板一阵哗啦哗啦震动,宛如潮浪奔涌,推送一道凛凛劲气,便从灵儿身后飕然撞出,猛然冲到辉夜姬面前,那条浊水所凝之臂顿时上下扭甩,不成其形,箫声骤高之际,浊臂溅化水花,湛卢飞上半空,李逍遥一跃而起,抄手接住,突觉箫声浑若数不清、看不见的利剑倾天射落,连他亦笼罩于剑雨之下,不由大骇,提剑乱挥,急跃而退,仗着身法巧捷,躲了开去。
奇怪的是,他一躲到灵儿身边,便觉箫声变得宛转低迷,霎然寂去。
不知不觉间,他念出一声:“冰比冰水冰!”眼光乍朦而清,只见灵儿从他眉心中间收回一支纤秀白嫩的食指。
忽听得狗声汪汪,两人低头一瞧,原来是米宝宝不知何时跑到那半身已融的残冰之下,两只前爪猛烈捣鼓几下,伸嘴叼出一条小乌鲵,屁颠屁颠的便欲跑。
箫声既寂,辉夜姬如梦乍醒般地便又伸出一双浊辉淋漓的手,刚要掐住李、灵二人的脖子,忽觉底下有异,猛然间形象大变,惊嚎声中,扭曲得几下,霎然崩溃,化水而消。
李逍遥和灵儿张口结舌,均不明何故,怎能相信辉夜姬竟会这般自垮?但见那小狗儿叼着一鱼正在甩来甩去,李逍遥心念一动:“怎么会有条小黑鱼?”走到米宝宝跟前,侧头瞅看,问道:“米宝宝,你屁颠屁颠地叼着啥?”那小鱼甚滑,米宝宝究是牙没长全,一个漏嘴,咬了个空。乌鲵弹地一蹦,便到了灵儿手里,两只素掌微合,捧了起来,李逍遥和米宝宝均仰头呆望。
狗吠声中,李逍遥不禁奇道:“灵儿,你为啥抢米宝宝嘴边的野味?还給它嘛……”灵儿阖目片刻,似能感应到掌心小鲵的灵异,轻声说道:“从自然中来,回自然中去。”走到舷边,浑若白衣观音显神,笼着一层祥和圣洁气象,李逍遥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暗生仰慕欣悦之感,便连米宝宝也没叫唤了。
随着一声虚无缥缈的观音福咒,灵儿素手轻送,放生乌鲵入水。这一瞬间,灵儿眸中神光一闪,所炼水相法术已然完成蜕变,观音咒已有灵力递增之象,却都在不经意间感悟正果,亦无法道与旁人得知。李逍遥挨到舷边一望,风浪已然大弱,原本浑浊不安的江水竟尔清静了许多。
他难免心怀不安,说道:“放了它回去,只怕还会来纠缠罢?”灵儿只觉全身乏软,倚舷坐下,手凝观音拈花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