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不禁叹了口气,时不我待,顾不上细心帮那垂危的小狗包扎压伤之处,取布巾草草一裹,置入止血药粉,塞两颗丸药强要这狗吞下,抱在怀里,心想:“若是有灵儿在旁,小狗会幸运得多。唉,只盼你和灵儿都命大……”望着那矮老儿身影消失之处,突觉不安:“为什么店里的人逃得这般急?究是要出啥事儿?”
穿过层层烟障,到得西廊,见有店伙正在扑灭火头,趁着大雨,总算保住客栈。李逍遥匆匆抱狗行过,突然间颈侧被寒刃抵住,吃了一惊,转面瞧见几个灭火的伙计放下家生,纷纷抄刀抵住他。
黑头老六等人见状,各抄家伙抢到廊上,念及李逍遥医治之情,怒喝声中,便要来救。不料那黑掌柜起脚蹬栏,窜身掠到西面楼道上,拦住去路。黑头老六怒道:“别人怕你‘黑下灯’,老子可没当你是啥!放了那小大夫,不然……”
话没说完,冲在前边那几个小子已掼出栏外,滚落楼下。
黑头老六不由涨青了脸,唰的拔剑飞刺,口中大叫:“我操你蒋胜男!”李逍遥先前曾在苦水铺山道见过这黑脸老儿与人动手,晓得剑法不弱。那掌柜的却似没把他放在眼里,随手棹出兵刃,却是左钩右剑,李逍遥只觉眼前一花,黑头老六痛哼声中,左腿被吴钩撩个正着,招数一乱,肩窝已被刺透一剑。那掌柜的身影翻转,袍下起腿,把黑头老六照胸踹倒,连同后边孙健等几个小子也一齐压跌,却摔做一堆,急切间起身不得。
几个歪戴羊皮毡的店伙逼将上来,各抄刀斧,连黑头老六那伙也一并看住。
李逍遥听见一声大叫从东廊传来,却是沈璎璎的声音,寻声望去,只见她蹦脚尖叫:“狗賊!竟敢伤我家老六叔,还……还捉了我的小遥遥!”李逍遥顾不上想:“谁是‘小遥遥’啊?”望见陈友谅、于文凤、沈璎璎三人虽仍未离座,每人身旁却多了两三口明晃晃的刀,也已被黑下灯的喽罗逼住。只消敢有反抗,立刻便会人头落地。
见得这副架势,李逍遥不由暗惊:“究是搞什么鬼?”那掌柜的冷冷的瞥他一眼,左手吴钩斜垂,右手长剑却抵住他鼻头,忽道:“小娃儿,看你一副天生贼相,昨晚耍够了没有?”李逍遥不由心头一凛,突然从兵刃上认了出来,讶然道:“你……你就是昨晚偷袭苗女的那个蒙面人?”其实这掌柜的现下所用的兵刃已改,昨夜他的银钩被李逍遥斩断,铁笔也遭那神秘白衣人随手击弯。但究是使惯了这两般兵器,依然不改其形,暂以铁剑吴钩替代。李逍遥稍一定神,立时认了出来。
那掌柜的恨李逍遥昨夜坏事,凛声说道:“小瘸賊,昨晚你有无忧公子帮忙,今天还有什么?”李逍遥方只一怔:“无忧?”倏觉寒意侵髓,那掌柜的竟挥剑欲斫他右臂,显是要废了他。凭他的轻功原也不难闪开,怎奈楼廊究是狭窄,身后又有数刀相逼,势难跃起。李逍遥急提真气,陡觉神门穴剧痛,身形一挫,情知内患又发作得不是时候。
危急关头,倏地只见棍影夭矫疾点,穿入人丛,荡跌李逍遥身后那几个提刀伙计。去势不停,旋棍撩剑,将那掌柜的逼退数步。李逍遥不必回望便知是谁来解围,心下暗叹:“昨有无忧,今是棒胡。我怎么老是靠人帮衬呀?”便在那掌柜的后退之际,探手穿入吴钩铁剑的门户,倏地收回,手里已扯下一块皱巴巴的人皮面具。
那掌柜的只顾瞪视棒胡,一时未觉脸上少了什么。此时李逍遥才看清了这掌柜的真实面目,面具之下竟是个满面刀疤的女子,虽已剁得五官扭曲,但看她双眸勾摄,肌肤娇嫩,隐约可想象得出当年似并不丑。
乍眼瞧见这副毁坏之颜,众人皆吃一惊。识得底细的更不禁暗想:“据说蒋胜男早年也是一如花似玉的闺秀,如今怎成了这般?”
只见那瘸儿身后的黑汉子淡淡的道:“掌柜的,劳烦高抬贵手。”蒋胜男眼瞳缩如针芒,却不作声。李逍遥不由转面,低声问道:“怎么不从后门闪哪?”
棒胡扫视三宝颜灯火晃曳下的幢幢人影,说道:“七尺之躯,当从正门进出。”
风雨中忽然响起大力拍门声。便在店内人人惊疑不定时,外边有人喊道:“
住店的!三宝颜不做买卖了麽?”
蒋胜男不由得与棒胡对瞧一眼,均感外边喊话之人中气充沛,绝非等闲赶路之客。店里目光来回交觑得一阵,外边拍门之声犹然不绝,蒋胜男哼了一哼,提声说道:“小店失火,正在装修。今儿不开门做生意!”随着猛烈拍门声,外边一人大声说道:“里边闹哄得很,没道理把我们晾在风雨中罢?开门!”蒋胜男只是不理,楼下几个伙计得她眼色暗示,连忙搬物堵门。不料刚走到门边,三宝颜大门轰然而塌,门板支离破碎,压倒了那几个伙计。
借着昏晃灯火,只见门外闪入几条湿淋淋的大汉,皆是清一色戴草笠、披黑皮斗篷。李逍遥见有人撞将进来,不由投眼去瞧。旁边蒋胜男、棒胡等人也均纷纷凭栏而望,同时感到一股来势汹汹之气迫入心头。
最先进来的那三名为首的汉子似也知不受欢迎,笠沿微抬,露出三双似含讥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