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外边偷听了多久?”
见那撑伞女子亦是苗人装束,蓝裙黑裾,在雨中俏生生的赤足而行。李逍遥脑中一时混乱不清,心头既奇且惑:“明明提到我家灵儿,怎么又跟狄武扯上啦?莫非这是两回事……这蓝衫阿姨又是什么人?”
那蓝衫女子身形似未动弹,突然间已立在门前,瞪屋中黑苗少女半晌,突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伸足到檐下清洗,口中说道:“黎长老离开苗疆多年,至今下落未明。听说圣者晨雷已然出川,怕是要不利于他老人家……”李逍遥脑中霎然现出夕阳下一个伏在驼子背上的老苗人,犹记得那日他随灵儿回仙灵岛救姥姥,在海边所见到的一幕。当时黎长老喟然之言不觉从耳边泛起,今夕回望昨日,竟有莫名心碎之感。“走自走,来自来,自古江湖多感慨,何必苦徘徊!千里宴,终须散,从来英雄悲寂寞,冷暖在人心!”
那少女埋脸臂弯,仍是赧然无语。一对小布人悄悄收起,披散垂地的长发几乎遮没了瘦小的身子。门口那蓝衫苗女仿似没看到那少女这等含羞答答的情态,眼露隐忧,自顾说道:“黎泉,我带你出来是为了寻你爷爷,黎长老生死未卜,为了替那姓狄的汉人解除蛊毒,我们已经在此处多耽数日,倘再不走,只怕拜月教的人就要追来嘹!”李逍遥先前只道这两女亦是黑苗拜月教中人,心中难免怵怵不安,但听这女子一番川腔话语,才知她们虽是黑苗族人,却非拜月教一路。方松一口气,烦恼之情愈甚,对那小黑苗之言委实百思不解:“怎么她会知道灵儿呢?究是说我,还是说别人?若是与我无关,灵儿怎么会跟那狄武有了干系?这个狄武究是什么人哪?难道竟是所谓天下第五的那个……”
想到苦恼处,越发忍不住要出去问个明白,一时又不知这等冒冒失失闯出去会不会冲撞无礼,因他究属偷听了人家的私吐心事在先,不免心下暗虚,生恐唐突现身反会坏事,两个苗女若是恼将起来,不知将有多少蛊惑毒辣手段施于他的身上。
那年小的苗女埋脸不动,突然低声咕哝一句:“他丢了东西在我这里,想是还会回来取呢。”糯语方毕,突又挤嗓变声道:“我不走……”话声虽说不高,却透出一股坚决之意。蓝衫苗女不由一怔,随即愠然道:“好,你不走,咱们就坐在这里等死好了!不但你死、我死,便连你爷爷他……”语声忽噎,显是心情急乱,把秀足轻轻一跺,溅了好些水星到李逍遥那睁大的眼睛里,只教他揉眼不迭,便欲出来又忙乱地缩回蕉影下,心中叫苦:“哎呀,进眼睛了……”
那蓝衫女子回眸见小姑娘痴望窗外雨帘出神,一副魂不守舍之态。她微蹙眉头,情知把话说重了也无济于事,只得缓声劝道:“日前见那汉人中毒昏迷,救了他也就救了。可他终究是个汉人!你不要再这般胡思乱想,我也曾听见他在迷乱中口吐谵言,人家已有心上人嘹……”李逍遥心口砰的一震,眼前发黑,说不出的满腹苦楚,一时之间脑中轰然回旋,尽是这般念头:“真的是……是那回事儿,想是灵儿嫌我蠢笨又多心,护她的花护不周全,不要跟我了,却……却改投了别人!亏我还在这儿乱作梦呢,灵儿一直不露面,原来是跟别人好上了,就是那狄武……拷!这回糗了。”回头琢磨那少女刚才的私语,情急气苦之下,不免又想起曾在水月宫见过灵儿房中仍做婚喜摆设,她一直并没机会同他说明其中原委,此时堆在一块儿乱想,难免大觉不妙:“完了,完了……”悲嗟一回,又觉愤愤不平:“灵儿改跟别的大哥怎么不先来跟我说一声嘛,变化得这等快,搞得我四处找她这么辛苦!”
一时竟觉茫然,先前靠的是寻找灵儿的念头勉力支撑,突然间这股念头不再似先前那般强烈,暗思:“灵儿跟了别人,不会再见我了。”不自禁的两腿发软,气力顿泄,便在身子摇晃欲跌之时,肩头倏地一沉,斗然按落一只手。他自从炼成六层修罗心法,内力浑厚之极,耳力反应俱皆强胜昔时,有人欺到背后,哪怕动静再如何微小,原也逃不过他的双耳。但他这时心神一阵激荡纷乱,脑中哪有半点平日的敏锐,非但浑然未觉有人摸到身旁,便连肩头按下一只手,也毫无反应。
漆黑中只觉高脚寮四周影影绰绰的有人疾掠掩近,身法诡谲,似非常见路数。这时那蓝衫女子犹自劝解那个名唤黎泉的少女,话声渐显急促:“阿黎,休要为汉人操心,这是他们的地头。我们若再不离开此地,只怕拜月教的人就要追来嘹!”那黑苗少女黎泉眼望窗外雨催竹叶,仿佛塑像般一动不动,茫然出神。
李逍遥正想:“拜月教的人追她们做什么?”一个念头未及转过,蓦见寮后黑影急蹿,寒光闪烁,知有侵犯,不假思索的便冲口而出:“当心哦……”呼声未已,肩后探出一只手,倏然把他的口一掩,揪衣拽翻。那蓝衫女子已有觉察,素足微晃,玉趾稍屈,悄无声息地拈刃夹匕,提脚时已夹出一道流光漾闪的弯刃,没等别人看清便即反足后撩,飕一声响,门前已有个黑影乍跃即坠,捧喉翻倒在雨泥中,嘶出半口血沫喷涌的浊气,顷刻毙命。
“哇,用脚发刀哦!”寒光连番烁射之际,素足飞晃之影映入李逍遥眼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