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韩瑗来济上官仪
褚遂良,散骑常侍亮之子也。太业末,随父在陇右,薛举僣号,署为通事舍
人。举败归国,授秦州都督府铠曹参军。贞观十年,自秘书郎迁起居郎。遂良博
涉文史,尤工隶书,父友欧阳询甚重之。太宗尝谓侍中魏徵曰:“虞世南死后,
无人可以论书。”徵曰:“褚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体。”太宗即日召令侍
书。太宗尝出御府金帛购求王羲之书迹,天下争赍古书诣阙以献,当时莫能辩其
真伪,遂良备论所出,一无舛误。十五年,诏有事太山,先幸洛阳,有星孛于太
微,犯郎位。遂良言于太宗曰:“陛下拨乱反正,功超前烈,将告成东岳,天下
幸甚。而行至洛阳,彗星辄见,此或有所未允合者也。且汉武优柔数年,始行岱
礼,臣愚伏愿详择。”太宗深然之,下诏罢封禅之事。其年,迁谏议大夫,兼知
起居事。太宗尝问:“卿知起居,记录何事,大抵人君得观之否?”遂良对曰:
“今之起居,古左右史,书人君言事,且记善恶,以为鉴诫,庶几人主不为非法。
不闻帝王躬自观史。”太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记之耶?”遂良曰:“守道不
如守官,臣职当载笔,君举必记。”黄门侍郎刘洎曰:“设令遂良不记,天下亦
记之矣。”太宗以为然。时魏王为太宗所爱,礼秩如嫡。其年,太宗问侍臣曰:
“当今国家何事最急?”中书侍郎岑文本曰:“《传》称‘导之以德,齐之以礼’,
由斯而言。礼义为急。”遂良进曰:“当今四方仰德,谁敢为非?但太子、诸王,
须有定分,陛下宜为万代法以遗子孙。”太宗曰:“此言是也。朕年将五十,已
觉衰怠。既以长子守器东宫,弟及庶子数将五十,心常忧虑,颇在此耳。但自古
嫡庶无良佐,何尝不倾败国家?公等为朕搜访贤德,以傅储宫,爰及诸王,咸求
正士。且事人岁久,即分义情深,非意窥窬,多由此作。”于是限王府官僚不得
过四考。十七年,太宗问遂良曰:“舜造漆器,禹雕其俎,当时谏舜、禹者十余
人。食器之间,苦谏何也?”遂良对曰:“雕琢害农事,纂组伤女工。首创奢淫,
危亡之渐。漆器不已,必金为之;金器不已,必玉为之。所以诤臣必谏其渐,及
其满盈,无所复谏。”太宗以为然,因曰:“夫为人君,不忧万姓而事奢淫,危
亡之机可反掌而待也。”时皇子年幼者多任都督、刺史,遂良上疏曰:“昔两汉
以郡国理人,除郡以外,分立诸子。割土分疆,杂用周制。皇唐州县,祖依秦法。
皇子幼年,或授刺史,陛下岂不以王之骨肉,镇扞四方?此之造制,道高前烈。
如臣愚见,有小未尽。何者?刺史郡帅,民仰以安。得一善人,部内苏息;遇一
不善,合州劳弊。是以人君爱恤百姓,常为择贤。或称河润九里,京师蒙福;或
人兴歌咏,生为立祠。汉宣帝云:‘与我共理者,惟良二千石。’如臣愚见,陛
下儿子内年齿尚幼、未堪临人者,且留京师,教以经学。一则畏天之威,不敢犯
禁;二则观见朝仪,自然成立。因此积习,自知为人。审堪临州,然后遣出。臣
谨按汉明、章、和三帝,能友爱于弟,自兹已降,取为准的。封立诸王,虽各有
国土,年尚幼小者,召留京师,训以礼法,垂以恩惠。讫三帝世,诸王数十百人,
唯二王稍恶,自余餐和染教,皆为善人。则前事已验,惟陛下详察。”太宗深纳
之。其年,太子承乾以罪废,魏王泰入侍,太宗面许立为太子。因谓侍臣曰:
“昨青雀自投我怀云:‘臣今日始得与陛下为子,更生之日也。臣唯有一子,臣
百年之后,当为陛下杀之,传国晋王。’父子之道,故当天性,我见其如此,甚
怜之。”遂良进曰:“陛下失言。伏愿审思,无令错误也。安有陛下百年之后,
魏王执权为天下之主,而能杀其爱子,传国于晋王者乎?陛下昔立承乾为太子,
而复宠爱魏王,礼数或有逾于承乾者,良由嫡庶不分,所以至此。殷鉴不远,足
为龟镜。陛下今日既立魏王,伏愿陛下别安置晋王,始得安全耳。”太宗涕泗交
下曰:“我不能。”即日召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与遂良等定策,立晋王为皇
太子。时频有飞雉集于宫殿之内,太宗问群臣曰:“是何祥也?”对曰:“昔秦
文公时,有童子化为雉,雌者鸣于陈仓,雄者鸣于南阳。童子曰:得雄者王,得
雌者霸。文公遂以为宝鸡。后汉光武得雄,遂起南阳而有四海。陛下旧封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