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漱完毕,唐婷醒来了。慵倦的身体,迷惘的眼神,我不敢正视。不得不承认,几年后的唐婷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成熟。那种成熟散发着一种具有不可抗拒的美,我的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摇荡。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我想起这首歌来,面对唐婷,曾经的初恋情人,如今我们沦为朋友。即使在昨夜那样迷醉的夜里,我们也没忘记回归心灵的路途,没有在夜色里迷失方向。我们的心灵是熟稔的,身体是陌生的。在这个喧嚣的时代,多少的男男女女在灯红酒绿的时光背后,身体熟稔得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起在彼此的深处寻找宣泄的激情,而心灵之窗紧锁。谁也洞察不了里面的一丝阳光或阴霾,在彼此划定的心灵国界线外活动。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我的泪水已经在黑夜里流干,那些被泪水打湿的夜色就像一堆积压品一样堆满了我的心房,却又无法把它们无偿赠送,只得自己一个人消受。那里面隐约有唐婷的温暖、颓废和苦楚,有我片刻的迟疑和稍纵即逝的回到过去的念头。
唐婷起床,忙了好一阵,才把黑夜的颓废用高档装饰品这个被女人称为“爱国者”导弹的武器驱逐出境。一个精神奕奕、风采照人的美少妇包装出炉,我这个见识浅薄的学生伢子才彻底明白了高级化妆品何以有巨大的市场,其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伟大功效。当然,唐婷的底子不薄,自然更是锦上添花了。
我打开手机,发现已经9点钟,同时,也才发现肚子里的饥民早就揭竿而起,占据了整个胃城。“我们去吃早餐吧。”唐婷拿起自己的小坤包,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对我说。我当然像党员拥护党的方针、政策一样愉悦地点头,走出房间。也许,宾馆真他妈的是为有钱的大爷或大姐寻欢作乐服务的。我何唐婷走出去的时候,诸多的男女也正蜂拥而出。
昨夜多战事,很多油光满面的“炮手”带着后方供应不足的遗憾,此时,依旧不忘紧紧地搂着身边的女子,不时头像鸡啄米一样在女子白皙的脸庞上啄出一个个斑点,像一个个错综复杂的标点符号。唐婷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住了我的手,头有些亲昵地靠在我的肩上。我不好做什么表示,心想反正是宾馆没谁看见。
世界总是在我稍有几分轻视的时候,给我当头棒喝。走进餐厅,迎面而来的是我一张熟稔的脸。我定睛一看,天啦,二狗!其时,她的手臂正被班花亲热地挽在怀里。我一时语塞,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迅即地把手臂从唐婷的怀里抽了出来,迟了,二狗的眼睛已经把刚才我们依偎的情形摄进了双眼。二狗的脸突然之间像五彩铺一样异彩纷呈,里面有愤怒的大红,有耻辱的绿色,有惊讶的白色。
好一会,他的脸才勉强恢复原本的颜色,还带着未来得及消失的各种颜色的痕迹。唐婷倒不显慌忙,见到二狗,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把目光像集中火力打鬼子一样一个劲儿地往班花的身上“狂轰乱炸”。班花也许猜到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二狗的合法原配,没见过如此阵势的她把自己的身体挪到了二狗的身后,似乎想依靠二狗庞大的身躯作为城墙,抵挡即将来临的鏖战。“狗总,不错啊,带了个如此漂亮的小秘书吃早餐。”唐婷不温不火地说。那声“狗总”钻进我的耳里,怪怪的,完全是“狗种”的音阿。
我很是奇怪唐婷在此时还能幽上一默,几年的时光的魔力再次让我“六”体投地。六体投地是我们五个色鬼的特色语,除了正常大家说得五体,再加上男人的标志物就是六体了。二狗的嘴巴上下左右动了一阵,愣是没发出声来。此刻,他还在愤怒里不可自拔。他以不可逆转的思维制造出了一顶美轮美奂的绿帽子,而生产厂家就是他童年的伙伴。那些从没想到过的难堪和暴躁在他的胸腔里像井冈山缭原的革命火种一样撒满了,处处燃烧,我的无辜在他眼里更是一桶桶汽油,助燃。我想说点什么,但我知道此刻所有的解释都是欲盖弥彰。
二狗和班花昨夜没少战事,从班花那张滋润的脸可以准确的读到此类信息,而我的憔悴和唐婷的精神奕奕在二狗和班花的眼里也不会是一条好信息。二狗盯了我一眼,拉起班花走了出去。唐婷连转身都没给二狗一个,把背影留给了出去的两个人。我还是行了一会注目礼,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