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卷 玉堂春落难逢夫(与旧刻《王公子奋志记》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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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看见三官气象一新,唬了一跳,飞风报与老鸨。老鸨听说,半晌不言:“这
等事怎么处?向日三姐说,他是宦家公子,金银无数,我却不信,逐他出门去了。
今日到带有金银,好不惶恐人也!”左思右想,老着脸走出来见了三官,说:
“姐夫从何而至?”一手扯住马头。公子下马唱了半个喏,就要行,说:“我伙
计都在船中等我。”老鸨陪笑道:“姐夫好狠心也。就是寺破僧丑,也看佛面,
纵然要去,你也看看玉堂春。”公子道:“向日那几两银子值甚的,学生岂肯放
在心上?我今皮箱内,见有五万银子,还有几船货物,伙计也有数十人。有王定
看守在那里。”鸨子一发不肯放手了。公子恐怕掣脱了,将机就机,进到院门坐
下。鸨儿分付厨下忙摆酒席接风。三官茶罢,就要走,故意攦出两锭银子来,
都是五两头细丝。三官检起,袖而藏之。鸨子又说:“我到了姑娘家,酒也不曾
吃,就问你,说你往东去了,寻不见你,寻了一个多月,俺才回家。”公子乘机
便说;“亏你好心,我那时也寻不见你。王定来接我,我就回家去了。我心上也
欠挂着玉姐,所以急急而来。”老鸨忙叫丫头去报玉堂春。丫头一路笑上楼来,
玉姐已知公子到了,故意说:“奴才笑甚么?”丫头说:“王姐夫又来了。”玉
姐故意唬了一跳,说:“你不要哄我!”不肯下楼。老鸨慌忙自来,玉姐故意回
脸往里睡。鸨子说:“我的亲儿!王姐夫来了,你知道么?”玉姐也不语,连问
了四五声,只不答应。这一时待要骂,又用着他。扯一把椅子拿过来,一直坐下,
长吁了一声气。玉姐见他这模样,故意回过头起来,双膝跪在楼上,说:“妈妈!
今日饶我这顿打。”老鸨忙扯起来说:“我儿!你还不知道,王姐夫又来了,拿
有五万两花银,船上又有货物并伙计数十人,比前加倍。你可去见他,好心奉承。”
玉姐道:“发下新愿了,我不去接他。”鸨子道:“我儿!发愿只当取笑。”一
手挽玉姐下楼来,半路就叫:“王姐夫,三姐来了。”三官见了玉姐,冷冷的作
了一揖,全不温存。老鸨便叫丫头摆桌,取酒斟上一钟,深深万福,递与王姐夫:
“权当老身不是。可念三姐之情,休走别家,教人笑话。”三官微微冷笑,叫声:
“妈妈,还是我的不是。”老鸨殷勤劝酒,公子吃了几杯,叫声多扰,抽身就走。
翠红一把扯住,叫:“玉姐,与俺姐夫陪个笑脸。”老鸨说:“王姐夫,你忒做
绝了。丫头,把门顶了,休放你姐夫出去。”叫丫头把那行李抬在百花楼去。就
要楼下重设酒席,笙琴细乐,又来奉承。吃了半更,老鸨说:“我先去了,让你
夫妻二人叙话。”三官、玉姐正中其意,携手登楼。如同久旱逢甘雨,好似他乡
遇故知。二人一晚叙话,正是:
欢娱嫌夜短,寞寂恨更长。
不觉鼓打四更,公子爬将起来,说:“姐姐!我走罢!”玉姐说:“哥哥!
我本欲留你多住几日,只是留君千日,终须一别。今番作急回家,再休惹闲花野
草。见了二亲,用意攻书。倘或成名,也争得这一口气。”玉姐难舍王公子,公
子留恋玉堂春。玉姐说:“哥哥,你到家,只怕娶了家小不念我。”三官说:
“我怕你在北京另接一人,我再来也无益了。”玉姐说:“你指着圣贤爷说了誓
愿。”两人双膝跪下。公子说:“我若南京再娶家小,五黄六月害病死了我。”
玉姐说:“苏三再若接别人,铁锁长枷永不出世。”就将镜子拆开,各执一半,
日后为记。玉姐说:“你败了三万两银子,空手而回,我将金银首饰器皿,都与
你拿去罢。”三官说:“亡八、淫妇知道时,你怎打发他?”玉姐说:“你莫管
我,我自有主意。”玉姐收拾完备,轻轻的开了楼门,送公子出去了。
天明,鸨儿起来,叫丫头烧下洗脸水,承下净口茶,“看你姐夫醒了时,送
上楼去。问他要吃甚么,我好做去。若是还睡,休惊醒他。”丫头走上楼去,见
摆设的器皿都没了,梳妆匣也出空了,撇在一边。揭开帐子,床上空了半边。跑
下楼,叫:“妈妈罢了!”鸨子说:“奴才,慌甚么?惊着你姐夫。”丫头说:
“还有甚么姐夫?不知那里去了。俺姐姐回脸往里睡着。”老鸨听说,大惊,看
小厮、骡脚都去了,连忙走上楼来,喜得皮箱还在。打开看时,都是砖头瓦片。
鸨儿便骂:“奴才!王三那里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