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只是当世之下别说他一个小小书生,纵然是王公大臣又能如何,还不是日日左拥右抱歌舞升平,眼看着大明江山一片风雨飘摇。这一天走不多时他在前面的山道上又见到了一具白骨,只是那骨骸甚小,一看便知是个几岁的幼童遗骸,也不知是因病还是饥饿而亡的。胡柏一路枯骨见得多了倒也不甚畏惧,只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童尸骨,他心中极为不忍,当即轻叹一声,低头诵声“阿弥陀佛”便继续疾行赶路。可才走了数里地,忽然间乌云蔽日狂风大作,转眼便下起倾盆大雨来。胡柏见天色不早,转头四顾这附近似乎又没有什么人烟,眼前之际须当趁着天黑之前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才是。他转身从竹笈中取出一把油纸伞撑开,沿着泥泞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
这一路越走雨下得越大,兼之狂风肆虐,一把小小的油纸伞几乎根本挡不住风雨,不多时胡柏便全身湿透,连鞋里也进满了脏水。虽说时当春末夏初之季,可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再被冷风一吹,全身也是不住的打起寒颤来。胡柏心中只想赶紧找一个避雨之所先暖和暖和再说,可直到天色昏暗下来,沿途仍是没有见到一栋民居。胡柏心中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逞强,非要一天之内翻山赶到南阳,以致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淋雨受冻。心中正在自怨间忽听一声炸雷震耳欲聋,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甚是耀眼。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胡柏发现前方数百步外隐约有青砖碧瓦在树林间显现,只是此刻天光暗淡,兼之大雨滂沱,若非这道闪电还真看不清楚。此时他早已精疲力竭,眼见前方似有人烟心中不由大喜若狂,急忙加快脚步沿路向前奔去。待他奔至近前一看,发现这果然是一个村落,只是村口数间房屋皆是黑灯瞎火,也不知里面是否有人。胡柏疾步走至一间茅屋檐下,伸手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叫道:“屋里可有人吗?”可一句话问完良久,却不见里面有人应声。胡柏不得已又重重拍了数下,屋内仍是寂静无声。此时外面风大雨急,他连饥带寒只想赶紧找个栖身之所,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伸出手便去推门,不想这门居然没有上闩,吱呀一声便被他缓缓推开了。
胡柏心中欣喜,一步便跨进门内,只见屋内漆黑一片,好像主人并不在家。胡柏想起竹笈中备有火折,为了防雨还专门用油纸密密包裹,此时不知还能不能用。他转身将火折从竹笈中取出,发现还未被雨水侵湿,不由心中大宽,急忙将火折打燃。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墙边有一张桌子,桌上还放着一盏油灯,胡柏上前小心用火折将油灯点亮,这才转头四处查看起来。只见房中摆设颇为简单,除了这张桌子和长凳外,靠墙角的地方还摆着一张宽大的木床,床帐低垂下来,上面落满了尘埃,看起来这似乎是个农户之家。胡柏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主人想必是出远门去了,可又怎么如此粗心连门都不锁?”可随即他又想到,看这农户家几乎是家徒四壁,即便是来了小偷又有何物可拿?想到这里他不由摇头笑笑,再回头一看屋外仍是暴雨如注,连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看来今晚自己只好在此将就一宿了。胡柏放下竹笈准备坐下休息,却感觉身上凉飕飕的,正待回身将房门关上,不料还未转身便觉一阵狂风已穿门而入,将床帏掀起一角,露出两双黑漆漆的脚来。胡柏猝不及防惊骇欲绝,当即站在原地颤声问道:“什么人?”此时只闻屋外雷雨之声不绝,房内却是一片静谧。
胡柏心惊胆战的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应答,只好壮着胆子又问了一次,可床上之人却始终一声不吭。越是如此胡柏心中越是害怕,他不知床上到底是人是鬼,一时只觉寒毛卓竖毛骨悚然,额头的冷汗涔涔直往外冒,顺着眼角流下来他也不敢伸手去擦。正在此时又是一阵大风吹入屋内,将床帏彻底卷了起来,胡柏定睛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只见床上居然躺着一男一女两具死尸,皆是面如金纸口角溢血,一双眼睛似合未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胡柏大叫一声转身夺门而出,连地上的油纸伞也来不及拾取,冒着滂沱大雨顺着村中小径疾疾向前奔去。一路所见两旁茅屋皆无人声,房内更是漆黑一片,与方才那间是一模一样。胡柏见此情形更加骇惧,足下加劲拼命向前跑去,只盼能找个有光亮的屋子。电闪雷鸣间忽见数十步外似乎隐约有微弱的光线透出,胡柏一见犹如遇见救星般直奔而去。待他狼狈到了近前一看方才发现这是个宅院,仿佛是一大户人家所居,墙上两扇朱红大门虚掩,被闪电晃得格外耀眼,院中有栋二层小楼,那微弱的光线正是从楼中透出的。胡柏心想既有灯光必有人居,想至此处他不由精神大振,急忙快步上前推门而入,不料刚进院中就被一物绊了个跟头,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从地下爬起,摸索着找到楼门冲了进去,一进小楼便双足发软瘫坐在地下,大口的喘起气来。
待惊魂普定,他才转头四处打量起来,发现这楼下大约有七八间房子,可每间房子都挂着门帘,里面黑漆漆的并无灯火,唯有一盏油灯挂在厅中壁上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般。胡柏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子,颤声问道:“屋内可有人吗?”不想他静待片刻,却无人应答。胡柏见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