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门下,景出其栅门,与津遥相对,刑牲歃血。南兖州刺史南康嗣王
会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西昌侯世子彧率众三万至于马仰洲,景虑北
军自白下而上,断其江路,请悉勒聚南岸。敕乃遣北军并进江潭苑。景又启称:
“永安侯、赵威方频隔栅诟臣,云‘天子自与尔盟,我终当逐汝’。乞召入城,
即进发。”敕并召之。景遂运东城米于石头,食乃足。又启云:“西岸信至,高
澄已得寿春、钟离,便无处安足,权借广陵、谯州,须征得寿春、钟离,即以奉
还朝廷。”时荆州刺史湘东王绎师于武成,河东王誉次巴陵,前信州刺史桂阳王
慥顿江津,并未之进。既而有敕班师,湘东王欲旋。中记室参军萧贲曰:“景
以人臣举兵向阙,今若放兵,未及度江,童子能斩之,必不为也。大王以十万之
师,未见贼而退,若何!”湘东王不悦。贲,骨鲠士也,每恨湘东不入援。尝与
王双六,食子未下,贲曰:“殿下都无下意。”王深为憾,遂因事害之。
景既知援军号令不一,终无勤王之效,又闻城中死疾转多,当有应之者。既
却湘东王等兵,又得城中之米,王伟且说景曰:“王以人臣举兵背叛,围守宫阙,
已盈十旬。逼辱妃主,陵秽宗庙,今日持此,何处容身?愿且观变。”景然之,
乃表陈武帝十失。三年三月丙辰朔,城内于太极殿前设坛,使兼太宰、尚书仆射
王克等告天地神祗,以景违盟,举烽鼓噪。初,城围之日,男女十余万,贯甲者
三万,至是疾疫且尽,守埤者止二三千人,并悉羸懦。横尸满路,无人埋瘗,臭
气熏数里,烂汁满沟洫。于是羊鸦仁、柳仲礼、鄱阳世子嗣进军于东府城北。栅
垒未立,为景将宋子仙所败,送首级于阙下。景又遣于子悦乞城内遣御史中丞沈
浚至景所。无去意,浚因责之,景大怒,即决石阙前水,百道攻城,昼夜不息。
丁卯,邵陵王世子子坚帐内白云朗、董勋华于城西北楼纳贼。五鼓,贼四面飞梯,
众悉上。永安侯确与其兄坚,力战不能却,乃还见文德殿言状。须臾,景乃先使
王伟、仪同陈庆入殿陈谢曰:“臣既与高氏有隙,所以归投,每启不蒙为奏,所
以入朝。而奸佞惧诛,深见推拒,连兵多日,罪合万诛。”武帝曰:“景令何在?
可召来。”景入朝,以甲士五百人自卫,带剑升殿。拜讫,帝神色不变,使引向
三公榻坐,谓曰:“卿在戎日久,无乃为劳?”景默然。又问:“卿何州人?而
来至此。”又不对。其从者任约代对。又问:“初度江有几人?”景曰:“千人。”
“围台城有几人?”曰:“十万。”“今有几人?”曰:“率土之内,莫非己有。”
帝俯首不言。景出,谓其厢公王僧贵曰:“吾常据鞍对敌,矢刃交下,而意了无
怖。今见萧公,使人自慑,岂非天威难犯?吾不可以再见之。”出见简文于永福
省,简文坐与相见,亦无惧色。初,简文《寒夕诗》云:“雪花无有蒂,冰镜不
安台。”又《咏月》云:“飞轮了无辙,明镜不安台。”后人以为诗谶,谓无蒂
者,是无帝;不安台者,台城不安;轮无辙者,以邵陵名纶,空有赴援名也。
既而景屯兵西州,使伪仪同陈庆,以甲防太极殿,悉卤掠乘舆服玩、后宫嫔
妾,收王侯朝士送永福省,撤二宫侍卫。使王伟守武德殿,于子悦屯太极东堂,
矫诏大赦。自为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其侍中、使持节、大丞相、
王如故。先是,城中积尸不暇埋瘗,又有已死未敛,或将死未绝,景悉令聚而焚
之,臭气闻十余里。尚书外兵郎鲍正疾笃,贼曳出焚之,宛转火中,久而方绝。
景又矫诏,征镇牧守各复本位,于是诸军并散。降萧正德为侍中、大司马,百官
皆复其职。帝虽外迹不屈,而意犹忿愤,景欲以宋子仙为司空,帝曰:“调和阴
阳,岂在此物?”景又请以文德主帅邓仲为城门校尉,帝曰:“不置此官。”简
文重入奏,帝怒曰:“谁令汝来!”景闻亦不敢逼。后每征求,多不称旨。至于
御膳,亦被裁抑。遂怀忧愤。五月,感疾,馁崩于文德殿。景秘不发丧,权殡于
昭阳殿,自外文武咸莫之知。二十余日,然后升梓宫于太极前殿,迎简文即位。
及葬修陵,使卫士以大钉于要地钉之,欲令后世绝灭。矫诏赦北人为奴婢者,冀
收其力用焉。时东扬州刺史临城公大连据州,吴兴太守张嵊据郡,自南陵以上并
各据守。景制命所行,唯吴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六月,景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