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僧达书曰:“闻褚先生出居贵馆,此子灭景云栖,不事王侯,抗高木食,有年
载矣。自非折节好贤,何以致之?昔文举栖冶城,安道入昌门,于兹而三焉。却
粒之士,餐霞之人,乃可暂致,不宜久羁。君当思遂其高步,成其羽化。望其还
策之日,暂纡清尘,亦愿助为譬说。”僧达答曰:“褚先生从白云游旧矣。古之
逸人,或留虑儿女,或使华阴成市,而此子索然,唯朋松石,介于孤峰绝岭者,
积数十载。近故要其来此,冀慰日夜,比谈讨芝桂,借访荔萝,若已窥烟液,临
沧洲矣。知君欲见之,辄当申譬。”
宋孝建二年,散骑常侍乐询行风俗,表荐伯玉,加征聘本州议曹从事,不就。
齐高帝即位,手诏吴、会二郡以礼迎遣,又辞疾。上不欲违其志,敕于剡白石山
立太平馆居之。建元元年卒,年八十六。伯玉常居一楼上,仍葬楼所。孔珪从其
受道法,为于馆侧立碑。
顾欢,字景怡,一字玄平,吴兴盐官人也。家世寒贱,父祖并为农夫,欢独
好学。年六七岁,知推六甲。家贫,父使田中驱雀,欢作《黄雀赋》而归,雀食
稻过半。父怒欲挞之,见赋乃止。乡中有学舍,欢贫,无以受业,于舍壁后倚听,
无遗忘者。夕则然松节读书,或然糠自照。及长,笃志不倦。闻吴兴东迁邵玄之
能传《五经》文句,假为书师,从之受业。同郡顾顗之临县,见而异之,遣诸子
与游,及孙宪之并受经焉。年二十余,更从豫章雷次宗谘玄儒诸义。
母亡,水浆不入口六七日,庐于墓次,遂隐不仕。于剡天台山开馆聚徒,受
业者常近百人。欢早孤,读《诗》至“哀哀父母”,辄执书恸泣,由是受学者废
《蓼莪篇》,不复讲焉。晚节服食,不与人通。每旦出户,山鸟集其掌取食。好
黄、老,通解阴阳书,为数术多效验。初以元嘉中出都,寄住东府。忽题柱云
“三十年二月二十一日”,因东归。后元凶弑逆,是其年月日也。弟子鲍灵绶,
门前有一株树,大十余围,上有精魅,数见影。欢印树,树即枯死。山阴白石村
多邪病,村人告诉求哀,欢往村中为讲《老子》,规地作狱。有顷,见狐狸鼋鼍
自入狱中者甚多,即命杀之。病者皆愈。又有病邪者问欢,欢曰:“家有何书?”
答曰:“唯有《孝经》而已。”欢曰:“可取《仲尼居》置病人枕边恭敬之,自
差也。”而后病者果愈。后人问其故,答曰:“善禳恶,正胜邪,此病者所以差
也。”
齐高帝辅政,征为扬州主簿。及践阼乃至,称“山谷臣顾欢上表”,进《政
纲》一卷。时员外郎刘思效表陈谠言,优诏并称美之。欢东归,上赐麈尾、素琴。
永明元年,诏征为太学博士,同郡顾黯为散骑侍郎。黯,字长孺,有隐操,与欢
不就征。会稽孔珪尝登岭寻欢,共谈《四本》。欢曰:“兰石危而密,宣国安而
疏,士季似而非,公深谬而是。总而言之,其失则同;曲而辩之,其途则异。何
者?同昧其本而竞谈其末,犹未识辰纬而意断南北。群迷暗争,失得无准,情长
则申,意短则屈。所以《四本》并通,莫能相塞。夫中理唯一,岂容有二?《四
本》无正,失中故也。”于是著《三名论》以正之。尚书刘澄、临川王常侍朱广
之,并立论难,与之往复;而广之才理尤精诣也。广之,字处深,吴郡钱唐人也,
善清言。
初,欢以佛道二家教异,学者互相非毁,乃著《夷夏论》曰:
夫辩是与非,宜据圣典。道经云:“老子入关之天竺维卫国,国王夫人名曰
净妙,老子因其昼寝,乘日精入净妙口中,后年四月八日夜半时,剖右腋而生。
坠地即行七步,于是佛道道兴焉。”此出《玄妙》内篇。佛经云“释迦成佛,有
尘劫之数”,出《法华无量寿》。或“为国师道士,儒林之宗”。出《瑞应本起》。
欢论之曰:五帝三皇,不闻有佛;国师道士,无过老、庄;儒林之宗,孰出
周、孔?若孔、老非圣,谁则当之?然二经所说,如合符契。道则佛也,佛则道
也,其圣则符,其迹则反。或和光以明近,或曜灵以示远。道济天下,故无方而
不入;智周万物,故无物而不为。其入不同,其为必异,各成其性,不易其事。
是以端委搢绅,诸华之容;剪发旷衣,群夷之服。擎跽罄折,侯甸之恭;狐蹲狗
踞,荒流之肃。棺殡椁葬,中夏之风;火焚水沉,西戎之俗。全形守礼,继善之
教;毁貌易性,绝恶之学。岂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