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命的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殆尽。
几个月前,得知胡青杏再次怀上了孩子的时候,老金表现地异常开心,天天眉开眼笑,逢人便说她老婆怀孕了。老金很自信地对别人说,这一次一定会是一个儿子,因为事不过三。而且老金还相信老天爷不会如此不公平,他这一辈子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就不能有儿子。因此老金坚信,这一次他一定会梦想成真,心想事成。
中国人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在我们村里得到了无以复加的体现。有儿子的接二连三地还要生儿子,没有儿子的还是要接二连三地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很多家庭都会有三、四个孩子,前面的都是女儿,最后一个一定是儿子。唯独老金是个例外,他和大家走得是一样的程序,只是结果却不尽相同。也就是因为这样,老金基本上被排斥到了村庄的边缘地位,人人都觉得老金异于常规。老金自己一生都在试图改变这种尴尬的境况,但却无能为力。
我看见老金多次摸着胡青杏凸起来的肚子虔诚地祈祷:
“希望是个儿子。”
这事关老金之后的命运。
老金为了这个想象中的儿子加倍地努力工作,更加奋发图强。老金自有一门技艺,在我出生以前老金就自己买了一台锯木机进行木材加工,现在已是技术娴熟,在附近的几个村庄里颇有口碑,生意兴隆。为了能够挣更多的钱,老金这一次受邀要去更深的山里帮一个老本加工木材。
龙湾山几乎处于马路的尽头,那里到处是崇山峻岭、人烟稀少,但资源丰富。当地的居民都比较富有,他们靠山吃山,每年光凭卖山上的树木就能获得不少的收入。请老金锯木的当地老本比较有经济头脑,他把原木进行简单的加工,就能获得更加丰厚的收入。
老金是和他的搭档福明一起去的。福明和老金在一起工作了很多年,是老金值得信任的伙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老金和福明的勤劳与努力就获得了老本的青睐,很快就在那里站住了脚跟。老本总是“师傅师傅”的称呼老金,还给老金改善住宿条件,不过老金的条件是一天三餐的伙食要好,老板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就在老金顺风顺水地发展自己辉煌事业的时候,胡青杏的早产让老金不得不从龙湾山里赶回来。那原本只是一次很平常的回家,但还是有很多的意外伴随着老金,由此让他的生命轨迹发生了些许变化。
胡青杏是在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的时候生下三丫的,当时胡青杏还在菜地里锄地,突感到一阵阵痛,便马上回到家里,唤人喊来村里的接生婆。我记得当时胡青杏痛得大呼小叫,吵得几乎所有人都不能入睡,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才把三丫从肚子里生了出来,不过当时接生婆瞥了一眼三丫就断言:
“这孩子活不了。”
三丫生下来的时候还没断气,胡青杏死活都不相信三丫会死,不停地给三丫喂奶,期望她能挺过来。但娇小瘦弱的三丫根本无法呼吸,弱小的生命承载不了过多的希望,那个下午如接生婆所愿,早早地死去。胡青杏看到这个从她肚子里刚刚蹦出来的孩子如此匆匆地离去之后,伤心地哭泣起来。之前一直未曾露面的婆婆黄氏这个时候及时出现了,她认为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便骂骂咧咧地把三丫的尸体扔出去埋了。
只活了三天的三丫没有给老金见面的机会,一个月之后,当憔悴不堪、伤痕累累的老金回到家里,他只问了一句:
“埋哪了?”
这次回来之后,老金就没有再去龙湾山,大半年都呆在家里,他常常一言不发地坐在梨树下抽着他那廉价的烟,一脸的忧郁,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那段日子,若有所思的老金突然对我和善起来,以至于还带我去钓黄鳝,让我慢慢地介入他的生活。他还开始考虑我上学的问题,时不时地引诱我回答一些老师可能会问的问题。例如我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诸如此类。
老三学名黄山。
两年之后,我和老三都升入了初中。初中与小学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它不仅意味着年龄层次已经发生了变化,同时也意味着国家规定的九年义务教育已经接近尾声,处于这个阶段的人们开始与社会接轨。这个时候的老三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面红耳赤的纯洁少年了,历经时间的成长与蜕变,老三俨然已经不同于之前的老三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个不良少年的成长轨迹。
从老三那里,我知道了“黑社会”这个词。
后来大家分析老三“变坏”的原因,有人认为是胡白梅太溺爱老三了,才导致他天不怕、地不怕个性,最终演变成无法无天;有人则认为是老三交友不慎,天天与一群流氓为伍,哪有不变坏的道理,近墨者黑吗;还有人认为,老三的天性如此,注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着老三周围的一群贼眉鼠辈,流氓地痞,就知道老三已经不再属于善类,成为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另类与异类,真人版的过街老鼠。
一提到老三,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表现地咬牙切齿、义愤填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