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在水里面等待着三蛇头回来。
“五爷,您老人家看咋办哪?”三蛇头“噼里啪啦”地从河里跑到南岸的岸边,对五爷说。
“壮士,我看见了,你们尽力了。我都看见了,你们都是好样的。壮士,听天由命吧,吉人自有天相,抬着往前走吧,不能落地,人死了不能复生,人死了不能留在家里,今天就要看牛得万的造化了。壮士,一直往前抬吧!”牛五爷先是摇了摇头,接着用右手拈着银白色的胡须。
牛五爷说完这些话以后,右手仍然拈着胡须。不过,两只眼睛却失去往日的炯炯光彩,目光呆滞地望着遥远的远方,牛五爷也毫无办法,牛五爷也是回天乏力。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只有三蛇头还有信心,只有当胡子出身的三蛇头不放弃坚定的信念,他要把灵柩不沾水地抬到饮马河的北岸。
“五爷,我和我的弟兄用肩膀扛过去中不中?就是用肩膀把棺材扛过头顶,扛过饮马河去中不中?”三蛇头又往前走了一步。
“中!咋不中呢?只要不沾地,只要不沾水都中!不过——”牛五爷听完了三蛇头的话,渐渐地回过神来,他凝视了三蛇头一会儿,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一样。牛五爷拉长了声音,因为从来没有用肩膀扛过去的先例,从来也没有人敢用肩膀扛。万一扛不过去,或者抬重的人坚持不住掉下来,把棺材掉到河里,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那时候可咋办?
“扛过去,你有把握吗?”牛五爷犹豫地反问了三蛇头一句。
“五爷,只要有您老人家的这一句话就中。五爷请您放心吧,牛老四的爹就是我的爹,我一定要把我的爹的灵柩,一滴水不沾地扛过饮马河,我绝不让老牛家的后人因为棺材沾水而不吉利。五爷,您就放心吧!”三蛇头听完五爷的话立刻来了激情,他大声地说。
三蛇头用坚定语气说完了这句话,那是一种自信,那是一股力量,那是一个当胡子特有的顽强的精神和韧劲。三蛇头的这种自信和力量是来自对自己带来的十五个弟兄的了解和信任。他知道,他的弟兄们风餐露宿,多年来顽强地生活在大山之中,他们吃过的苦不计其数,他们挨过的累和遭过的罪数不胜数,眼前的这一条河,扛过爹的灵柩这根本不算什么。
“五爷,就等您这一句话了,您瞧好吧!”于是,三蛇头又给牛五爷作了个揖。
三蛇头说完转过身去,又是“噼里啪啦”地跑到了河里,来到了抬重的人们的跟前。
此时,等在水里的人们已经是不耐烦了,有的人开始说起闲话来,看见三蛇头回来才稍稍稳定一些。
三蛇头带来的弟兄们此时正帮着抬杠子,有的在扶着杠子,有的在托着杠子,并不起主要的作用,也在焦急地等待三蛇头回来。
“跟我来的弟兄们!咱们把棺材扛起来,用肩膀把棺材扛过饮马河。大家伙都听我的口令,一边八个人,分开站好!”三蛇头回来以后,站在水中,站在抬重的人的正前方,大喊一声。
三蛇头说完,那十五个弟兄都按照三蛇头的吩咐立刻向两边分散。这十五个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人,这十五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听到三蛇头的口令就是命令。再说他们吃这点苦,挨这点累,跟他们平时吃的苦,平时挨累跟本不算什么。
十五个人一边七个,一边八个站好了,三蛇头站在七个人的一边,是前进方向的左面的最前方。三蛇头带来的十六胡子都弯下了腰,都半蹲下去,把肩膀伸进了棺材的下沿。正在抬重的人和扶灵柩的三十二个人,也都来帮助他们十六个人,扶的扶,抬的抬,托的托,同时又把八根杠子抽了下来,把底下的圆木留下,为了上岸后插杠子继续抬重。
“弟兄们!准备好了吗?”弯着腰的三蛇头又大喊了一声。
“好啦——”十五个壮小伙子在冰冷的水里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吼声。
“弟兄们,预备——起!”在这个应答声中,三蛇头更加有了信心,于是,三蛇头又是大声地喊了一嗓子。
在三蛇头的口令声中,十六个小伙了开始扛起灵柩,在另外的那三十二人的帮助下和掺扶下,牛得万的灵柩缓缓地起来了。十六个小伙子站直了身子,十六个小伙子站稳了双腿,那十六个小伙子又开始前进了。
牛得万的灵柩被胡子们高高地扛起,牛得万的灵柩超过了人们的头顶。那黑色的带有光泽的灵柩,在十六个人加三十二个人的拥簇下缓缓地移动,棺材正面那大大的金色的“奠”字是那么样的显眼。同时,这个场面是那样的感人,这个情景又是那样的激动人心。
在饮马河的岸边,不论是南岸还是北岸,还是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间里,立刻,发出了一片激动的欢呼声,“呜——呜呼——”
屯子里的乡亲们,不大会用掌声来表示兴奋和热烈的情绪,只有欢呼,只会用“呜呼——”来欢呼,他们用的粗哑的嗓门来表示自己的激动。
扛着棺材过饮马河,这在饮马屯是没有先例的,在饮马河一带也是没有先例的,不仅没有人这样做,更是没有人敢这样做。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