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重的人走得缓慢,步子迈得很小,一小步一小步轻轻地走。因为在这里有个习俗,抬重是不能快走的,那是已故的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抬重的人要走出特殊的步伐来,那就是走三步要退两步。当然那走的三步是大步,退的两步基本是原地踏步。跟随在最后面的是亲友和乡邻送葬的人们。送葬的队伍从牛家大院出来向西走,走到屯中心的十字路口又朝北走。
这一路上,各家各户有好多人站在门口看热闹,还有好多人一直跟在后面的看热闹的,在这类人群中自然少不了候瘸子子和朱瞎子。这两个人各拄了一根棍子,一会儿走在队伍的前面,一会儿又跟在队伍的后面。
出了饮马屯,送葬的队伍一直朝北走,直奔饮马河的北河。当人们快来到饮马河的河边的时候,发现在饮马河的南岸边,离大道十多米远的草地上,有十几匹马在散放着,悠闲地吃草。马匹的旁边有十几个人站在那里,这十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朝送葬这边望着。
当送葬的队伍来到饮马河边的时候,抬重的人开始分两拨人轮流的脱鞋,开始轮流的绾裤腿。
戴孝的人,吹鼓乐的人,送葬的人,看热闹的人,都开始上石头桥往饮马河的北岸走。
就在这个时候,从马队的十几个人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朝抬重的人群走过来,这个人一直走到还没有过饮马河的牛五爷跟前,这个人就是蛇山的三蛇头诸葛三。诸葛三昨天晚上连夜返回了蛇山,从蛇山带来了十五个身强力壮的弟兄,连同自己一共一十六个人,骑快马赶到了饮马河的南岸,准备协助抬重过饮马河。因为昨天晚上,三蛇头听牛五爷说,过河的棺木是不能沾水的,沾水是不吉利的,所以他带的人就是为了不让棺木沾水而来的。
“五爷,我有几个朋友路过这里,让我给留住了,希望能帮着抬重过饮马河。敢问一下五爷,如果没有别的说法,我就叫他们过来帮忙。”诸葛三见了牛五爷,先是双手抱拳给牛五爷作了个揖。
牛五爷一看是昨天晚上给老牛家送了十块大洋的诸葛三,今天又带来十多个人来帮助抬重。牛五爷是喜出望外。
“壮士,你们来的太好了,你们来的太及时了。你看看今年的河水太大了,人少了非要把棺材底给淹了不可,让他们都过来吧,人是越多越好!”牛五爷拉着三蛇头的手说。
三蛇头听了牛五爷的话,朝人群的方向招了一下手,在那边等待的十五个人都大步地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饮马河边,三蛇头又挥了一下手。
“弟兄们,脱鞋!卷裤子,下河抬重!”三蛇头的语气坚定,仿佛是军队的指挥官。
三蛇头的话音刚落,那手下的十五个弟兄,立刻脱鞋,绾裤腿,把裤子腿卷到了膝盖的上面。三蛇头也跟着脱了鞋,卷起了裤子腿,十六个人一起下了河,汇入到原来抬重的队伍里,把牛得万的灵柩给团团围住了。
初冬的饮马河河水是冰冷冰冷的,刚一下水就有刺骨的凉,凉的让人难以忍受。在微微的北风之中,三蛇头带着弟兄们跟着抬重的人们趟着饮马河水走在旁边。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帮助那十六个抬重的人,他们扶着,他们托着,起着搭把手的作用。
不抬重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从大石头桥上走,走到饮马河的对岸去了。先是打灵幡的牛老大,第一个过了石头桥。接下来是鼓乐队过饮马河。那两伙鼓乐队,一伙站在南岸吹着打着,另一伙从石头桥上过了饮马河。当过去的一伙在北岸开始吹打起来的时候。南岸的一伙鼓乐又开始迈上了石头桥。在民俗的规矩里,抬重过饮马河的时候鼓乐是不能间歇的。
此时的鼓乐队尤如征战时的战鼓和号角,激励着和鼓舞着抬重的壮士们,抬重的壮士们在鼓乐的感召下,顽强地坚定地站在冰冷的水中,一步一步地前行。
看热闹的人们也上了石头桥,只有两个看热闹的人不能上石头桥,一个是瘸子候三,另一个是瞎子朱半仙。两个人拄着木棍子,站在饮马河的南岸望洋兴叹。虽然,他们过不去饮马河,他们却等待着看老牛家出笑话的一幕。因为前几天有一家出殡时,他们俩也在场,亲眼看见了棺材底被河水淹了。今天老牛家的棺材也会同样被水淹没的。
牛五爷站在南岸边上,即没有下河,也没有上饮马河的石头桥,他站在北风之中,望着河水里面抬重的人们,他不时地大声地呼喊,他也担心,他也担心牛得万的棺材底被子水淹了。不过,牛五爷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宽阔的饮马河啊,多少年来,你都是在水大的时候,淹没死者的棺材底,饮马河你是一条无情的河啊!
牛五爷的担心终于被证实了,当抬重的人们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人们就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棺材底就要进水了。咋办?咋办呐?现在,在水里抬重的人们个头矮的,在翘脚,有的用双手托举着木杠,他们很怕棺材的底部沾上水。咋办?咋办呐?
“大伙先坚持一会,我去问牛五爷咋办?”这时候,三蛇头大喊一声。
抬重的人们听了三蛇头的话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