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净瓶和赵俊良合影时她的心情是平静的、是坦然的、是波澜不惊的——事实上也是毫无感觉的。赵俊良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同学、一个要好的朋友。与他合影就像是和自己的家人合影一样:喜悦而不激动、情愿而不期盼。她心中另有一人。她是那样地想和这个人合影但最终只能放弃——因为她忽然想到了马碎牛的前途,那是一个有为青年比生命还要宝贵的东西——男人们把它叫做“事业”。秃子调侃过后,她再不能犹豫了!她当机立断,选择了回避;做出了一个让自己痛悔终生的决定。
一个合影的小小愿望,是不能用马碎牛的前途作为赌注的。
就让这个甜蜜的愿望留在心底,成为永久的遗憾吧。
谁让生活本身就充满了酸甜苦辣呢。
当她强装笑脸随着谢凯离开马碎牛时,她的眼泪就要下来了。她恨自己的怯懦。她恨自己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白白放过。但她不后悔,她更多的是佩服自己的明智和果断。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配得上马碎牛。
但她内心深处却有一丝遗憾:为什么马碎牛就不能大大方方地邀请每一个人和他合影呢?这足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啊!是他想不到吗?是他粗心大意的男子汉性格在作怪吗?或者——他是要回避什么人吗?难道是——要回避我吗?
钻进了牛角尖的柳净瓶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她只是默默地跟在谢凯的身后机械地走着;周围看见了些什么丝毫也没有印象。
快到人民大会堂了,马碎牛老远看见秃子两手蒙着眼睛,正在凭印象回忆人民大会堂门前有多少根石柱呢!赵俊良和水平笑了,马碎牛就骂:“谢凯这狗日的又在捉弄秃子呢!”
秃子心中无数,嘴里只是八个十个地乱猜。谢凯盘着胳膊嘲弄地站在一边笑。看到马碎牛后,谢凯建议去军事博物馆参观。看完了最感兴趣的飞机大炮,接受水平建议,一行人乘车去了动物园。
动物园里也是人满为患。
秃子形容说:“人和动物的比例都超过一比一百了!”
谢凯嘲笑他:“还是秃子革命,一比一百——人少动物多;这才符合文化大革命的原则:把颠倒了的世界再颠倒过来。”
马碎牛莫名地有些烦躁。他说他想看大象,其他人也要张嘴。赵俊良拦住大家的话头说:“最好是谁想看啥就看啥。等一会儿到了吃饭时,在大门口汇合。”
谢凯建议秃子陪着他和李武民去看猴子。秃子反唇相讥建议谢凯和他去看大猩猩。赵俊良抓住机会就假戏真做,说:“那你三个先走。”
逼走了谢凯和李武民——关键是逼走了秃子,赵俊良放心了。他坦然问水平:“你想看啥?我陪你。”水平还没答话,马碎牛耐不住了,气呼呼地埋怨说:“小诸葛,你现在就是蒋干!本来大家在一起都没啥,叫你这一搅和,没事都有事了!我就奇怪:你咋总能把简单的事情整的比制造原子弹都复杂?”
赵俊良一呆,随即委屈地说:“我还不是为你好。”
“你是害我!”
水平也对赵俊良不满:“谁让你多事!难道你就不懂得顺其自然和水到渠成的道理?强扭瓜秧、揠苗助长,你可以并列在蠢人榜里了。”
赵俊良委屈的不得了,嘴张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柳净瓶理解地说:“算了,都不要埋怨他了,他是为我好。”她问马碎牛:“你不是想去看大象吗?咱走。”水平跟着说道:“我此刻到想去看鳄鱼。我要去看看它那假仁假义的眼泪是咋样流出来的!——赵俊良!你还等啥?再发呆就该吃中午饭了,走!”
“还是一块儿走吧。”柳净瓶的提议又一次让马碎牛感到意外。但他很快就发现,接受柳净瓶的提议后不但自己不紧张了,四个人相互之间也多少恢复了以前那种相对自然的同行状态。
第二天分开出门。马碎牛、赵俊良和秃子三个人去了香山和八大处,而谢凯、李武民陪着水平和柳净瓶去了王府井和东、西单逛街。回到接待站后,赵俊良还沉浸在香山和八大处优美的风景中不能自拔。一边吃着饭,一边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京畿风景的妙处;尤其是八大处山溪的清水,捧起来喝一口都能甜到心里。水平和柳净瓶也很兴奋,告诉他第一百货商场的宏大和货物种类的齐全。大家各说各话,又看见马碎牛闷闷不乐,渐渐地都觉得没了意思,吃过饭后,也就散了。
第三天早上,吃过饭后,秃子兴致勃勃地问:“咱今天去哪儿逛呀?”马碎牛突然生气了,说道:“一个个都装糊涂!咱到北京干啥来了?真的是来逛风景来了?到北大学习的事都没人提了?能对的起**不?”
柳净瓶说他:“你批评谁呢?大家一天到晚还不是跟着你逛?你说去哪儿大家就去哪儿,还不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