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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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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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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上来了。

        远远看去,高大巍峨的桥山上郁郁葱葱的古松古柏都笼罩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当马碎牛他们走进这一片幽深苍茫的树林,脚踏着细碎的银光和注视着默默无语的古柏时,几乎每个人都感受到上古神韵的魅力。

        树林里透露出片片闪烁不定的火光,每一堆火光处都传来了红卫兵充满深情的歌声。赵俊良听的仔细,这些歌曲都不是平时挂在口边的语录歌,也不是激昂的造反歌曲。更多的却是**、新疆和内蒙的少数民族歌曲,虽也充满了颂词,但听起来悠扬悦耳有着浓郁的民族风味。相对而言,歌词中更多表达的是歌颂祖国和对大自然的热爱。更让人动心的是民歌中那悠扬缠绵的抒情曲调,它在月光下的桥山上深深地撩动着夜色中青年男女的心。仿佛是中和剂,平复和稀释着白日的暴烈情绪。歌唱者似乎有意压低和放慢了歌曲应有的速率,以一种沁人心脾的魅力软化和调剂着听众的心。月光下听不到闲言碎语的喧嚣,惟有独唱;松柏间看不到暴烈的革命行动,惟有静默。赵俊良开始怀疑,也许歌唱者并不看重歌词,他们只想把悠扬的曲调唱的更加苍凉一些,借苍凉的音律来排遣自己内心无法道出的情感。

        赵俊良悲从中来,一种触动灵魂的心酸使他无法抑制潸然而下的泪水。他觉得这泪水似乎不是自己流出来的,而是桥山上高大雄壮的松柏借他的眼睛排遣着自己的哀痛。眼泪是纯洁的,就像覆盖着桥山的一草一木。赵俊良勇敢地昂着头,他不在乎马碎牛和水平关切的目光。但他从他们并不开口过问的态度中已经明白:人心是相通的。

        谢凯问道:“咱也隆一堆火?”

        马碎牛说:“不隆也罢。总觉得隆火和这会儿的心情不对路。”

        赵俊良擦去了晶莹的泪花,换了灿烂的笑容说:“还是隆吧,不然我们静静地坐着会把别人吓一跳的。”

        篝火不是隆在渭城车站,秃子就格外积极。他指派着怀庆和谢凯、李武民就分别朝四个方向去捡柴禾,过了一会儿都空着手回来了。谢凯苦笑说:“早都被人捡光了!啥能烧的也没有。”水平说:“这也好,干脆找一块有月光的地方围坐在一起,每人讲一个故事,讲完就回接待站。你们看咋样?”

        马碎牛一边鼓掌一边叫好。谢凯说:“半坡处有一块大石头,大约有十几个平方米,上面光的跟镜子一样,咱去那儿。”马碎牛高兴地说:“前头带路。”八个人就朝山顶攀去。到了跟前,人人啧啧称奇。从下首看去,这块石头高出地面将近两米,即使绕到上首,那边缘离地也有一米五左右。这块青石果然板平如镜,突兀险峻,颇有气势;孤零零地矗立在这儿。

        马碎牛赞道:“好一块飞来大石头!天示下让咱坐的。秃子,来,你先上。”说着就半蹲在地上,两手十指交叉放在腹前。秃子二话没说,一步就跃上马碎牛的手掌,借着马碎牛上送的力量,第二步就站在了大青石上。猛一看,就像是连跨两步走上去一般。李武民和谢凯不约而同叫一声好。

        马碎牛说:“来,都从我这儿上。”几个男生到不费力,顺利攀上了石台。两个女生历尽艰难站到马碎牛的手上却颤巍巍不敢迈步,只是两手紧紧搬着青石的边缘打颤。好不容易被上下两头的人狼狈地送了上去,却又不敢往下看。由于双双落败,水平和柳净瓶就觉得矮人一头,只能硬着头皮听马碎牛讲解关于女娃为什么在俗语“一男半女”里只能被称做“半女”的歪理。挑衅的过分了,水平回嘴说:“能上石头算个啥?猴也能上来。一会儿故事要是讲不好——那就从石头南边跳下去!”大家就一哇声地叫好。柳净瓶说:“咱猜通吃,谁输了先讲。”于是大家就剪刀石头布地认真比划起来。次序很快就排出来了,李武民以零比七的败绩赢得了第一个讲故事的权力。他平时很少说话,从小练功夫,大家都觉得他的生活有些神秘,但也料定他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故事可讲,甚至怀疑他会干巴巴地说上几句话来应付差事。

        虽然大家心中并不寄予太大的希望但还是热情地鼓励他。

        “讲吧,随便讲。”马碎牛说。

        李武民谦虚地笑着,说:“我也没有啥故事可讲,讲一个真人真事吧。”

        这正是大家意料中的事情。

        马碎牛还是鼓励道:“真人真事也好,讲吧。”

        “我有个哥哥叫李文生,大我两岁。身体虽然差一些但书读的好,如果还活着,嫂子肯定娶进门了——”

        “死了?”马碎牛一声惊叫。

        李武民伤感地看了他一眼,悲伤地说:“两年前,我哥订了婚,女子是礼泉县昭陵村的。媒人说那女子长的就像一朵花,贤惠能干的了得。我大我妈就托附近的亲戚给打听一下,人家回话说再甭犹豫了,赶紧下聘。当时财礼要的很重,我大做主,几乎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都卖了,这才凑够人家要的礼金。后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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