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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五陵原《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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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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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些礼金只在她家过了个手,第二天就转手送给了她哥订婚的女家------

        “这女子来过我家两次。一次是为了和家人见面,由她姨和媒人陪着来的。我瞅了她一眼,除过手糙些外真是水灵灵一个女子。第二次是她跟着我哥悄悄到我家来的,两人笑的真幸福,我在窗外都听见了。但她却并没有在我家停留,只是拿了我哥的识字课本后就走了。这女子人确实漂亮,但书读的不多,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说是家里穷,只能供她哥一个人念书。我哥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给她搬下来。她对我也很好,一口一个武民兄弟。统共来我家两次,每次来都要给我带上一双新鞋。

        “问题出在她的家庭成分,一顶富农帽子压的她全家都抬不起头来。隔壁邻居是一户雇农,老汉人不错,但生下了三个不成器的儿。这三个货在村里横行霸道,经常欺负那些孤寡户和成分不好的人家。我那未过门的嫂子家由于住在隔壁就成了那三个瞎怂的重点欺辱对象。开始还只是公然翻墙摘她家树上的柿子、桑葚,后来就逮她家的鸡,杀了后还要隔墙把鸡毛扔过来。我嫂子家的人就只能忍气吞声------”

        李武民脸上满是凄楚之色,赵俊良料定这是一个悲剧故事。

        李武民悲愤地说:“她和我哥订婚后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笑声多了,人也看上去更加舒展鲜亮。慢慢地她的美貌引起了那三兄弟的注意,他们就在她锄自留地时------欺负了她。她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无产阶级专政下的富农是无权为自己伸张正义的。只是在下一次和我哥见面的时候边哭边诉:“你家是贫农,我也算是贫农家未过门的媳妇。你要为我做主------”我哥就咬牙切齿地骂。两人正商量着咋样去告状,不料那三兄弟突然窜了出来,说他们未婚通奸,伤风败俗;一顿乱打,我哥的腿就断了。她哭着喊着扑救,却被拉到了旁边的包谷地里------后来——后来我哥被人抬回来了,流着眼泪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大,我大气的一掌就把桌子拍碎了!他抓起烟袋要去理论,我坚决拉住了他——”

        “你咋能这样?”马碎牛一掌拍在石板上,生气地问。

        李武民定定地看着马碎牛,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不为啥。”他低头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接着说:“当时我正在温习功课,准备应付考试。两天后一个同学告诉我,我那个未过门的嫂子由于犯下杀人罪被逮捕了。我吃了一惊,问是咋回事。他告诉我:她在夜晚揣着一把剪刀翻墙到了隔壁,刚好那家老三正在猪圈把屎,见墙上翻过来个黑影,吓得大叫一声就要逃,还没把裤子提到腰际,肚子上就吃了一剪刀——连剪刀把儿都捅了进去!这狗日的惨叫了一声就倒在屎窝里了。叫声惊动了屋里的老大和老二,两人扑过来捉住了她,说她是阶级报复,把她捆的像团毛线,连踢带打地送到了公社。到公社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而且十个指头全断了;公社干部都吓了一跳------后来他又告诉我,人就押在铜川的女监里。”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瞪着眼,惟独谢凯痛苦地低着头。

        “我没有把这事告诉我哥,他腿上的夹板还没拆下来呢。把她逮走没两天,隔壁那家的老大老二为了给弟弟报仇,乱棍打残了我嫂子的父母,还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她哥侥幸躲过了,跑的不知去向,至今也没有下落。而那老两口当晚就双双上吊了。打人的弟兄俩也只是被批评教育了一番就没事了。公安上说,他们只是犯了打人过失,至于老两口的死,那是阶级敌人自绝于人民------”

    李武民越讲似乎心情越沉重,嘴唇就开始哆嗦。

    马碎牛问:“这事就这样结束了?”

    “倒没结束。”李武民说:“到了冬里,我哥腿好了就去了我嫂子家,还没进村就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只在她家贴着封条的门口看了一眼就回来了,到家后失声痛哭。那天晚上,我看见他揣着一把尖刀出了门,就急忙追了出去。我深知他是去送死,那弟兄三个任何一个都能把他放倒。赶到村外的胡砌壕我追上了他,我劝他他不听,我急了,就问他知道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他说他不想活了。后来,后来总算把他说服了,他坐在胡砌壕里不动了,只是抱着头哭。”

    李武民目光中突然透出一股凶狠之色,吓得秃子打了一连串冷颤!

    “第二天天不亮人们就嘈哄匀了,说昨晚那三弟兄中的老大和老二被人杀了,只留下了残废老三。公安去勘验现场后,确认那弟兄俩是被快刀割断脖子的,其余再没别的外伤。残废老三吓成了瓜子,翻着白眼仁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往墙角里躲,嘴里叫着‘黑旋风’、‘黑旋风’------后来公安到了我家,听说我在同学家补习功课,我哥一夜没回家,就开始在村里村外寻人。当他们在胡砌壕里发现我哥的时候,他、他已经死了------他身边丢弃了一张包老鼠药的纸,人们推测说是吃了老鼠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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