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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雁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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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通红的火光映红了天,弥漫的烟雾腾升夜空。锅里沸腾的汤从肉缝间蹿出,咕嘟咕嘟冒着泡翻着滚,香味四溢。

    屋里桌上放有几瓶白酒,满满两大筐洗净的青菜和蘑菇,一些党员干部坐在一起扯东唠西。

    “呦呵,这儿场面还挺热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粮仓乘着火光认出了韩兴旺,“谁给你捎去的话?”

    韩兴旺仰天大笑指着粮仓问:“我就不能来,你小子是不是嫌弃我来凑热闹?”

    “不不不,可没那回事,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才来呢。”

    “想跟大伙凑在一块,蹭着喝上一顿牛肉汤,”韩兴旺给粮仓递上一支烟。

    杨庆明走出屋外说:“想喝汤多得是,我挑回了几担水喝完就添,怕撑破你的肚皮,一整夜也有喝不完的汤。”杨庆明的一番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小援朝怀里揣着一只大碗,还冲着粮仓挤眉弄眼,紧随着父亲的脚步进了屋。韩兴旺又为每个人送上一支烟。

    “老哥坐下等一会,肉炖熟了就出锅,”村主任王金山为韩兴旺点上夹在手里的一支烟说,“问你件事,今儿是不是又到镇里去要口粮了?”

    韩兴旺拿掉叼在嘴里的烟卷苦笑了一下,说:“难道,这还算事?”

    “白水捞鱼还不算事?”

    “不就是讨点钱粮,再说了我可没白拿国家的东西,你们可不要忘了想当年我在朝鲜战场立下了特等功,跟他们要点东西养家糊口不算啥事,九牛一毛!”韩兴旺瞥着眼说。

    “那倒也是,”王金山点点头笑了说,“这些年来你可多亏了**,好歹也算没饿着。”

    “金山,你还别这么说,要不是**我能遭那么大的罪吗,我能过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吗,我?”韩兴旺瞪着眼反驳道。

    其他人都在暗自发笑。

    “老哥,在公社书记面前你比我们能说上话,其实有时候你的话比我们还管用。”

    “那还用得说,在桐林公社的大小干部哪一个我都不怕,谁要不合我得意,我马上就会跟他翻脸。”韩兴旺挺起身子整理着衣襟,一本正经的说,“你们想想,我可是在朝鲜战场拼命流血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元勋,给国家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差点把一条命都给搭进去。”

    韩兴旺没有踏过学堂半步,倒也只认识自己的“韩”姓,让他引以为豪的是民国时期韩姓出了一个响彻山东大地人物——韩复榘。一天,他闲逛到大队部,大模大样的走进办公室,随意从办公桌上捡起一份新报纸翻阅起来,之后惊讶的叫了出来:呀,这是哪地方出车祸了车翻过来啦,四轱轮朝天!大家慌忙聚拢上来看,一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原来韩兴旺把报纸拿倒了。他一时感觉到丢了面子,将报纸一扔悻悻离去。

    有一段时期,队长要求社员们每天对着**画像“早请示、晚汇报”,韩兴旺坚决不干,还说**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根本听不到下面的人说话,不如到关老爷庙里烧香磕头顶用。有人安排一个下乡知青专门辅导他背诵**语录,既没文化记性又差的他把“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篡改成“槽不离底,砖不离门”。当年轻人口头盛传:爹好娘好不如**好,爹亲娘亲不如**亲。这些话倒惹得韩兴旺不高兴了,指责他们忘恩负义连自己吃谁的奶水长大的都忘了。

    七0年刚一开春,韩兴旺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几只羊。整整一个春天,他以生产队里的工分分值低为由,不再忙农业生产,而是天天跟在一群羊的后头。队长磨破了嘴皮子,好话歹话说的沟满河流,可人家就是听不进去。再后来,大队革委会主任赵坤祥毫无情面地将韩兴旺的错误思想路线批评了一通,他虽然当面没有反强,但是背后悄悄下了黑手。晌午趁社员收工回家把自己的羊赶入一片绿茵茵的庄稼地,通南到北将苗子啃得七长八短;夜晚爬上树杈撇枝捋叶,将一棵棵亭亭如盖长势旺盛的杨树搞成了猪尾巴尖。韩兴旺还对外宣称自己是战斗英雄谁也不怕,大罪不犯小错不断可以将功抵过;即使触犯律例,量刑定罪还需要层层上报,最终要经过党中央批准。赵坤祥到公社和县里多次反应过韩兴旺个人的私欲问题,无人正式过问。粘窝窝掉进灰窝里——吹打都不是。到后来,大队只好派出一个代表向他赔理告饶才就此罢休。

    刚落地的小牛,毕竟肉是细嫩的,没炖多长时间就熟透了,粮仓从锅里捞出一条牛腿悄悄地走出门外,回来将几大块肉放入一个汤盆里晾上,抽出火堆里的木柴,把一些菜倒入锅里,在灯光下用刀将骨肉剔离切碎。小援朝直盯着桌上满盆香喷喷的热牛肉,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口水止不住地往肚里咽。粮仓看出了孩子的心思顺手将一块没有剔完的骨头递给了他。只见韩援朝伸出双手一把接过,头来回倒换着捧在手里一块牛肉,没来得及多想塞进嘴里,低下头狠狠扯下一大口,黄油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还没下咽的肉“咔”地一下又吐了出来,烫得他流出了眼泪。

    韩兴旺看到儿子这幅样子顿时生了气,厉声训斥道:“烫着没有?放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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